军队,列队在驿亭八百步外不耐烦的等着双方的谈判和交代。
赵普则总被他额头上那个黥字所吸引——那是个正中的“王”字,此字刺在那一脸凶巴巴的宽阔脑门上,真真让赵思绾宛若吃人的大虫一般……
赵思绾正等得渐渐有些不耐烦,忽发现赵普不时瞟一眼自己的头,不由问道:“我说你这个君子,怎么总盯着我看?打什么歪主意?要寻个机会宰了咱?”
赵普很不适应和这种满嘴飞出疑问句的人对话。
他心里明白,赵思绾说话总用问句,其实是为了给讲话的对手制造一种紧张空气,这就像当初见到他对部下,还有对王益的说话方式皆如此。成功在对方的心里制造紧张慌乱的种子,也就有利于自己操纵别人……
“不敢,”赵普回道,“下官是看到都头额头那个刺黥,略有好奇而已”
“哦……你猎奇心重的很!,”赵思绾远望了一下八百步外,见王益和安有规他们还在罗里啰嗦,正好和赵普找几句话解解闷,于是回过头对赵普道,“那我就与你说说,赵巡官……哦……还是别太生分,你表字如何?”
“下官草字泽平。”
“对对,泽平老弟,咱这一都人马,是去年子午谷之战时奉了小太尉之命赶去增援的,不料王帅(王景崇)奉了皇命,带禁军精锐前来督战,说我这一都故意临战畏缩徘徊不前,要杀了咱。”
赵普当时在侯益辖下,当然听说过此事。当时侯益对他说:王景崇来西北为了立威,本来要杀个“黑面都官”,后来却又为了拉拢人心而放弃了。
赵普记得赵匡赞的牙兵有两都劲旅,西北各藩镇背地里称“红面军”“黑面军”,红面军严守军令,秋毫无犯,为节将攒名声,黑面军那一都则打家劫舍,供节帅筹草谷,兼而替赵延寿、赵匡赞父子背骂名。
现下赵普终于明白,眼前这位赵思绾,正是赵匡赞那支黑面都的领军之人……
赵思绾继续说:“咱当时可是给吓了个不轻啊!当时就赶紧求饶,说今后黑面都生为王家军,死为王家鬼,咱不叫赵思绾了,改叫王思绾。”
赵普见这人完全没有廉耻心,居然把如此丢人之事当众眉飞色舞的说出。然而他却并不觉得这人可笑,这种行为反而让赵普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谁知王帅没让我改姓,他说似咱这种人没法做儿子,收之不祥。”
赵普只想冷笑,但现在只好强忍着……
“于是老子随手抄起一把刀,”赵思绾伸出右手,真的从随扈腰间“刷”地拔出了一把匕首。”
他将那匕首举起来,让锋利的刀尖随着他头顶的“王”字那一笔一划,缓缓掠过……
赵普想象着当时的场景,不由打了个哆嗦……
“就这样,王景崇终于饶了我这条命,还让我黑面军全都人马在面门上刺了“永兴”二字,怕咱们回头临战脱逃,谁承想,”赵思绾挥舞双臂,再次发出桀桀怪笑,“谁想咱黑面都大难不死,咱赵思绾还要过一把节将的瘾了!是不是泽平老弟?要不要叫咱一声节帅?”
“嗯……在下了然都头的心情,”赵普只得赔笑了一声,“不过如今毕竟尚未成事,如若先呼此衔,只怕不祥啊。”
赵普实在是老不下脸皮叫他节帅……
“你们看看!”赵思绾一拍大腿,只把赵普吓了一跳,“说得有理,还是人家读书多的人,更有见识!是不是常彦卿?把你吊死了换他上,只怕咱们黑面都还更加蒸蒸日上了!对不对?”
“节帅……阿不都头说得对对……啊不对……啊对……”那将头哆哆嗦嗦,已经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