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恩——”
听到一声叫唤，躺在竹床上的少年翻了个身。
“冯恩！”
第二声叫唤终于让他睁开眼。
“来了，来了。”他边应着边穿衣服，走出自己住的小屋；院子里已经站了个老人，正往院子中央的火炉添着柴火；虽然脸上的皱纹多了不少、头发白了许多，但那双映着火光的眼睛和五年前并无变化，仍然是冯恩所熟知的王澄。
“晚上没休息好？”填完炉膛的王澄看着仍然满脸困意的冯恩，“这天是越来越热了，回头你把屋里的席子拿去铺床上，我也抽空给你打块冰石……”
“不是因为热，胖老头——”
“……又是做梦？”
冯恩点头，看见王澄神色凝重：
“躲不过啊，毕竟也快到你十六岁生辰了——是明天？”
“是。”
王澄沉默，冯恩也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透明的石头。它的边缘已经被磨得极为圆滑，但即便失去棱角也还是能依稀看见曾镌刻在它上面的龙纹——
正是五年前从王澄那得到的黄玉。
在唤出巨龙之后，这块玉就几乎褪尽了颜色、只有在深夜对着烛火时才能在火光里看见稀疏的黄点；而冯恩在那之后也出现了变化：晚上睡觉总会做梦，有好梦、也有噩梦。
梦隔三差五地来，冯恩一开始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因为他知道人睡觉就是在做梦，只是人醒来之后可能会不记得、所以才以为自己没有做梦。但当他开始连续十几天都能清楚记得自己做的梦之后，他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王澄——
“你要醒灵了。”
看着王澄全无惊讶，冯恩当即追问：
“什么？醒灵……对了，你都还没有给我解释清楚，什么是灵？”
“这就是灵。”
熟悉的火焰在冯恩眼前亮起：不管老人手上的茧有多厚，那澄黄色的火苗都不曾改变，一如既往地默默燃烧。
“我的火，城墙上的龙，都是灵。我的灵由自己心意驱使，故称‘意灵’；而那巨龙须凭附于城墙这类器物之上方能发挥作用，故称‘器灵’。”
王澄话音一顿，手上火苗一闪：
“你应该听到过很多人许愿‘心想事成’，尤其是在新年；灵，就是让人心想事成的东西——我想当个铁匠，所以我的灵就让我能够打铁如泥；有人想要拦住黑潮，那条龙便顺了他们的意、把黑潮赶了回去。”
听完王澄解释的冯恩点了点头，却还是似懂非懂、一头雾水。
“什么是醒灵？”他追问，“我明明是在做梦……”
“就是要你把这辈子的梦全部做完才能让你心里的灵醒过来——然后你就会和我一样，成为一名‘心想事成’的驭灵者。”
在王澄说出“心想事成”四个字的时候，冯恩竟听出了一股敬畏；而后，他看着老人伸出手指，他指尖燃动的火苗越烧越亮。
“你还看得见它。”
王澄看着冯恩，也看着火焰。
“在成为驭灵者之前，有天分的人就已经能够看见灵；可有的人见过几次灵之后就再也看不见它，从此与驭灵无缘；而你一直看得见，证明你没有丢掉你的天分。你很幸运，冯恩。”
“幸运什么？”冯恩有些气恼，“连觉都睡不好，为什么当驭灵者？”
“为什么不，人不可能会没有想做的事——”
“我只想睡个好觉。”
直到现在，冯恩都还记得这句话出口瞬间老人的神情：那是他从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