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回到天海市,钟宁再次光临当日那家画廊,较于上次不同,这一次是夜深人静,而且怀中抱着已经熟睡的男童。
已闭馆的画廊,室内阴暗而幽寂,只有一处角落,散发着森然的微光,钟宁抱着男童走了过去。
那是一幅诡异的作品,其上画有一间画室,一面画板,画板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蜷缩在血泊中,看样子是吐血身亡,作品的右下署名依旧是穆桂生。
较于钟宁上次所见,画中内容变动不少,不过他毫不意外,凝望了一阵,他抱着男童的身影逐渐变淡,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画中赫然多出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画室之内,钟宁并未停留,望了眼那老者的尸体,便跨步来到画板之前。
那画中所绘如同浸在鲜血之中,狂暴的戾气犹如凝成实质,周游在内。
钟宁身形一闪,便带着男童进入了这画中画。
依然是画室,区别是那老者此刻生龙活虎,眼睛一刻不离画板,手握画笔,如痴如狂的作画,对于钟宁的侵入,全神贯注的他,似并未发现。
倒是充斥在这画室中的戾气,立刻警觉,化为厚重的粘稠之物,淹没而来,同时画室四壁的那一幅幅作品中,不断有怪物厉鬼挣脱而出,嘶吼中随波冲下。
那一只只怪物忽略了钟宁,它们直直的盯着男童,如同发现了大补之物,双眼立刻猩红。
熟睡中的男童被这股危机惊醒,看到眼前一幕,吓得大哭出声。
而画板前的那位老者,并未因此有所停顿,依然在完成着他的作品。
怪物们积聚而来,迫不及待的一拥而上。
钟宁望着那老者,眉头微皱,手中血刃立刻一挥,在一阵血光爆闪中,无论戾气还是鬼怪须臾间泯灭。
男童的哭叫也压低了不少,可还未等眼泪收回去,四周的作品中又是无数怪物自画中挣脱而出,仿若无穷无尽,充斥了整间画室的杀意直指男童。
一时间男童的小小心灵如何承受这穷极的恶意,哭喊声撕心裂肺般响彻。
“依然无动于衷吗?”钟宁的目光带起些微的冷意,“继续逃避的沉迷,还是立刻醒悟?”
面对那满目的鬼怪,钟宁不再挥刃,自怀中将哭叫不止的男童拎到身前,冷漠的道:“你若执迷不悟,我便成全你。”
老者手中那紧握的画笔,终于松了一松,无声无息中,血色的泪滴滑落,他似是在挣扎,周围的戾气霎时间沸腾不已,似是不甘这突然的变化,无穷的鬼怪也在此时迟缓下来。
这僵持漫长,直到那男童直直盯着老者的背影大喊了一声“爷爷”,霎时间戾气崩散,全部被吸进老者体内,凶戾的鬼怪们轰然溃灭,画笔垂直的掉落下去,老者缓缓回过头,望着那男童,已是泣不成声。
“我……不配呀。”
祖孙俩的目光也在这一刻终于相接,已被痴迷所埋葬的记忆在这狭小的画室中蓦然浮现……
穆桂生作为小有名气的画家,绝非浪得虚名,他对于艺术的创作与痴迷已经达到废寝忘食的程度,一直到结婚生子,甚至子女成年,已经有了孙子,画痴的本性仍旧未变,反而是与日加深。
儿子儿媳忙于工作,不得不将孙子交予他这位老艺术家照看,事实上,对于孙子的喜爱,也令他尽心尽力,当然,是以没在作画为前提。
这一日,他带着孙子出外游玩。
以他的性格,走到哪里,画具都是必不可缺的,每每看到一些能激发他灵感的东西,他会毫不犹豫的停下来架起画板,而且一旦握起画笔,就会沉浸其中,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