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春雪护送秦矜回屋歇息时,已是晌午时分。
靠座在紫檀三屏风独板围子罗汉床上,嗅着蟠虺纹香炉中升腾起袅袅荼芜香,秦矜心绪渐渐平静。她缓缓闭眼,压下心头的刺痛感,才睁开一双清明的眸子,看向守在身边的方嬷嬷道:“嬷嬷,将昨晚的锦盒拿来。”
县公老夫人在春雪的服侍下饮了杯热茶,拿将热乎乎的汤婆子塞到秦矜手中,劝道:“事已至此,只求菩萨保佑锦安那孩子并无大碍。”
“祖母,锦安哥哥不会有事。”秦矜深吸一口气,强撑道。
说出来的话,连她听着都觉得毫无底气。
此时方嬷嬷从紫檀木无束腰攒牙子方桌中那处锦盒,小心的递送给秦矜:“小姐寻的可是这个。”
朱红锦盒上的面料异常丝滑,秦矜轻轻点头,接过后急忙打开察看。
果真,锦盒中原本折叠放好的纸条不翼而飞,只剩下一支颜色古怪的毛笔安静的躺在其中,昨夜所见的诗词就是一场梦,好似夙锦安从未写过什么兄妹情深的诗词一般。
秦矜伸手摸了摸毛笔上的黑色毛发,脑中突然一道精光闪现。
此物,怕是夙锦安将头顶发丝整齐剪下,再命人精心制造的礼物。
她自幼喜欢把玩他满头青丝,常常称赞他的头发顺滑无比,好似上好的丝绸令人爱不释手,窝在他怀里时,将她头发细细密密缠绕在指尖环绕,很是有趣。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损伤半分。’夙锦安当年义正言辞的话语音犹在耳。
“他竟舍得割发?”秦矜瞳孔微缩,握着笔杆的手渐渐发白。
思及此,心绪再次波动起来,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她猛地将东西从眼前推开,道:“嬷嬷,你且将锦盒收妥,不许任何人有机会触碰到它,且放到我的流云百福浮雕纹黄花木柜中,上好铜锁,至于钥匙,由你亲自保管好。”
“是。”方嬷嬷不敢多问,小心翼翼的捧着锦盒退下。
县公老夫人见她神色虽与寻常无意,却总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开口宽慰她道:“矜矜,你若难受,哭上一哭也是好的,不必强忍着。”
若是憋出个好歹来,可叫她怎么向峰儿与媛儿交待。
秦矜虚弱一笑,缓缓摇头:“祖母,我不碍事。锦安哥哥那还未传来坏消息,便是好的,就怕他万一冻出个好歹……”
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出来。
“祖母知道你惦记着锦安那孩子的安危。原以为他是沉静寡言的谦逊性子,为人处世又缜密温和,不想对待情爱之事,会有如此执拗的一面,可怜了那孩子。”县公老夫人叹息一声,感慨无限道:“此次他若能安然无恙,将你托付予他照顾,也未尝不可。”
若非真心相待,又怎会连自身性命都不顾,痴痴傻傻的,只为等一句不知结果的回应。
秦矜食指不自觉的蜷缩,碰了碰热乎乎的汤婆子,没有应声。
县公老夫人静候片刻,话锋一转道:“再过一日,你父亲与母亲也该到县公府了。昨日你二叔与三叔前去皇城外郊区的驿站候着,亲自去迎接峰儿与媛儿,以及峰儿在信中所提贵客。如今偌大的县公府,连半个商量做主的都没有,待峰儿回来,再与他好好商量对策,到时,御史中丞夙家也该给个交代。”
父亲母亲是该回府了。
“再过三日便是年关,父亲此次打算在县公府住上几日?”秦矜面无表情问。
秦峰因赵氏之故,向来不喜在县公府多待片刻。
往年正月初六刚过,天方蒙蒙亮他便携着母亲袁氏与长兄秦乐轩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