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渣子早已溢出了山坡——涂蝶想:李婲怎么会如此没有了饮食的节制?
涂蝶装出关切神情,说:“阿婲,别吃了,可以留着明天再吃哈——我买得多,两斤呢!”
李婲似乎没有听见一样,依然又沉默又细致地一点点撕啃着那个凤爪的油晃晃橙黄色的皮和筋。依然理也不理,睬也不睬涂蝶一眼一声。
涂蝶感觉很绝望,算一算,这已然是第三十三天了吧?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呢?
李婲却开始希望有个炸弹掉在她的家里,她希望自己与这个家一起在烈火中焚烧,毁灭、死亡。
她常常一个人在豪华别墅的二楼阳台上转来转去,欧式的白墙在蓝天上割出断然的条与块。她仰脸向着当头的烈日,闭起自己的细长秀目,想像着,梦幻着,觉得自己是赤裸裸的站在天底下,被裁判着、被忽视着像一切惶惑的未成年之小女子,困顿于过度的自怨、自傲与自卑之中。
本来,李婲就是个不那么喜欢与人交往和交际的女人,尤其讨厌那种繁华热闹的社交场合。她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听听音乐,读读书籍,看看电视,放放录像。
每当这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充满灵性的。
她懂得怎么看“乱世佳人”和“魂断蓝桥”,怎么听“高山流水”,享受清风中的藤椅,吃盐焗凤爪,欣赏雨夜的霓虹灯,以及从别墅顶层上伸出手来摘采那树巅上的柔嫩绿叶。
在她的眼底里,世界已经是肮脏的,沉闷的,充溢着一种腐朽的气息。
也许,这就像是她这个梦魇般的“家”。
经常性的,她静寂的一个人走在青草地里,任凭那细雨静悄悄地下着,只有一点淅淅沥沥的声音。
那本是杂有桔红色的白色房屋,就像披着鲜艳的袈裟的和尚,垂头合目,受着雨的洗礼。那潮湿了的砖墙,发出有刺激性的鲜血的颜色和墙下绿油油的平傃树叶形成强烈的对照。
灰色的癞蛤蟆,在湿烂发霉的泥地里跳跃着;在秋雨沉闷的网底,只有它是惟一的充满愉快的生气的东西。它背上灰黄斑驳的花纹,跟沉闷的天空遥遥相应,造成和谐的色调。它噗通噗通地跳着,从草丛里,跳到泥地里,溅出深绿的水花。无雨时的黑色蚂蚁啃骨头或者面包的壮丽场面,已然当仁不让地荡然无存。
只有那细雨,像银灰色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深秋的世界。
既然如此,各取所需吧。
涂蝶开始在走私贸易里一上手,就经常将李婲遗忘得一干二净。
男女婆妈事,他是习惯了置之脑后的。
一介草根,依赖女人始终,必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倒是展示自我精明和才干,才是活着的价值和意义。
面对李婲的幽怨和愤怒,甚至无论她如何哭泣或者冷漠,涂蝶心灵深处实际上都是无动于衷的。
有时候,他甚至感觉他早已羽翼丰满啦,该是到了走自己的路的时候啦。
李婲也意识到了这种结局,她也就不再落泪了,女人的眼泪是流出来给男人看的,如今那个曾经如胶似漆的男人已经不再宠爱自己了,她也只能感到一阵阵寒冷的悲哀和无奈,如此而已。
不,并非仅仅如是,那复仇的烈焰在李婲敏感的心里熊熊燃烧一阵之后,便呈现出来一种平静。
平静的背后,必定潜伏着更为可怕的岩浆喷发式的仇恨。
那些心怀梦想、期待未来的美好日子就变得最美妙又最凄凉。
想想开始时候,她被征服时候,在“假作真时假亦真,真作假时真亦假”的游戏人生的氛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