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英?……”
“奴才在!”早已候在大雅斋外的李莲英闻声立刻小步奔了进来,一打马蹄袖,便已是跪了下去。
自刘诚印病倒之后,便是他侍奉在慈禧太后左右了。
“起来吧。”慈禧太后看都没看他一眼,兀自在梳妆台前坐了,沉声道:“先拿茶来喝!”
“嗻!”李莲英立刻如遇大赦般的起身,轻手蹑脚的从一旁噤若寒蝉的宫女手中接过一杯刚刚砌好的热茶,恭恭敬敬的献给了慈禧太后。
自从见到了李德水和清流言官们的那些说要罢了醇王总理海军衙门大臣和关于李鸿章、沈葆桢、林义哲“结党”、“形如藩镇”的奏折后,慈禧太后便开始肝火大盛,于身边伺候的人更是毫不假以辞色,十几日下来鞭笞的太监宫女竟有七人之多!
李莲英虽少年入宫,但平日里却也颇留意些乡俗俚语,知道这叫做“被头风”,说得便是像太后这般常见居孀的妇人,每到晚上,青灯孤枕,往往更易想起那些不能跟晚辈,下人说的心事,于是便夜夜失眠,肝火大盛,而身边的人,便也只能是小心伺候,自认倒霉!
慈禧太后端起那个明黄色的写有“天地一家春”字样的茶盏,轻轻呷了口里面盛着的按太医院特拟的方子,用清火去毒、补中益气的药材,加上蜂蜜香料所调制的香喷喷的药茶。温暖甜香的汁液由唇齿间一路流入胸腹,让她原本感觉胀痛异常的胸膈间也舒服了许多。
她好整以暇地啜饮着——自十余年前她失去丈夫,却由一个形同秉笔太监的可批阅奏折的嫔妃一跃而为秉国太后之日起,类似的危机,她已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从同治元年的顾命八大臣欺凌她孤儿寡母,到后来的与那位“六爷”的恩恩怨怨,以及地方督抚们做大所引发的“内轻外重”局面……
每一次的艰难,她都一路挺了过来!
可这一次,清流言官们的奏折,却好似毒箭一般,确实狠狠的戳中了她心里的痛处!
尽管如此,她的思绪仍然是清晰敏锐的——所谓临大事必须镇静沉着,多年的秉国生涯,让她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领!尽管这一次的变故显得有些突然……
对于林义哲,她本是放心的!对于沈葆桢和李鸿章也是一样,而安排沈葆桢和林义哲这对不是父子的父子进海军衙门,她的目的便是为了笼络林义哲之心,让他能安心办事!
但是他们三个,却都是汉人!
安排醇亲王主持海军衙门,又加上了满人之中她最为倚重的文祥,也是为了平衡满汉的势力。
在她看来,这样的安排最为妥当,但李德水折子里的那一句“必成藩镇之势”,却又让她的心绪变得不宁了。
而且能帮她拿主意的刘诚印,偏偏在这个时候又病倒了……
喝了会儿茶,她好容易平静下来,想起了文祥今天要觐见,心下略略安定了些。
这样的大事儿,她还是相当看重文祥的意见的。
“李莲英!”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冷声道。
“你一会去传我口谕,让文中堂不必急着递牌子觐见,等午膳后,再让他乘火车到天地一家春陛见。”慈禧太后交待道。
“是!奴才一会儿就去办。”,李莲英答应着,脚下却未见移步——太后已经说了是“一会儿”了,那就自然还要等上会儿。
“现在……”慈禧捋了捋仍然黑亮的长发,“你这奴才还不过来给我梳头?!”
“嗻!”李莲英浑身一个激灵,他急忙应了一声,便走上前去,开始为慈禧太后梳理起那满头长发来。
承恩公府,后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