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凤瓴的手已然触碰到了穆青云的衣袖,但在他的眼里,当少的礼仪一个也少不得,故而即便是撑着年迈的躯体也要弯下腰去将那礼行完。
少顷,却见一个着鸭黄襦裙的女子施施然自屏风后头走来,在穆青云的身旁站定,低头对着凤瓴福了福身道:“栀雨见过六殿下。”
即便凤瓴这几年都在永宁呆着,但对京城的事情也不是一点儿都不了解。更何况当年丞相大人的千金出生那般大的事情,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心里转了几个来回便知眼前之人是何身份。
“小女名栀雨,本想教她好生在云扬呆着,此次却多番求老臣定要带她来永宁,为的便是来此处见识见识这诗会盛况。”穆青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势请凤瓴坐下。
这间屋子显然较方才那间空旷些,一般大的屋子,里头只坐着穆青云、凤瓴和穆栀雨三人,虽说不闷,却总教凤瓴觉得有些心慌。
桌上摆着的是南瓜钮茶壶,里头照样是君山银叶,三足莲瓣里头盛着的青枣教人垂涎欲滴。
凤瓴弯了弯嘴角,客套道“令媛柳絮才高,又笃学好古,着实令人敬佩。”却在一瞥眼瞧见穆栀雨的脸时微微愣了。
方才还侧着眼偷瞄凤瓴的穆栀雨瞧见他往自己这边望,忙举了手中的团扇将半张脸遮住,低下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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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姐姐那般说,是否太过分了些。”小丫鬟掀起了轿帘,悄声抱怨了一句。
热闹非凡的街道上,一顶小轿正停在琼仙苑的门口,今日的琼仙苑不似平常那般人来人往,一是因为永宁诗会;二是大家都知晓,每年的永宁诗会姝月姑娘都会到场献艺。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听她琵琶的机会。
要知道,平日里她虽然宿于琼仙苑,却很少见她出面,怕是红袖香的头牌也没她那般大的架子。
低头进了软轿的姝月眉头轻皱,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道:“莫要说了,先去客栈吧。”说罢,她又吩咐了一声外头的小丫鬟,教她拿好自己的琵琶。
那小丫头似是十分不平,临了起轿还要一边走一边道:“姑娘只远远地瞧过那白姑娘一面,谁知那日来的到底是不是白姑娘,传错了信儿,便都怪在姑娘身上……”说到一半,抱着琵琶的手似乎抓的更紧了,“姑娘又不是专门替爷传信的,他们寻不着那劳什子白姑娘,便将脏水全都泼在姑娘身上了?翠儿说句大不敬的话,姑娘如今名满永宁,大可不必呆在这琼仙苑,免得屈了您的才。”
“住口!”软轿内的姝月忽而出声,语气尤为强硬。两道秀眉拧紧,长叹口气道:“莫要再说了,若不是殿下当初救我,哪里还有今日名满永宁的姝月?怕我早便在窑子里头烂了,尸骨都寻不到一处……现下便是受些委屈又如何,终归还是我的错……怪我没有及时通知殿下瞧见了白姑娘;怪我心狠故意将情况隐瞒;怪我不知羞耻想攀高枝,一个艺伎还未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望向伴在殿下身旁……都怪我……”
说着说着,轿里头的姝月喉咙哽咽,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抱着琵琶在轿旁走的翠儿只能听见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忙教轿子停了下来,掀开轿帘凑过去安慰道:“辛姐姐刀子嘴豆腐心,她想多了说了姑娘,姑娘可别往心里去。再者,姑娘若是当真存着什么不正当的心思,何必要等至今日?翠儿就觉姑娘同殿下相配……”
“翠儿,不得胡言。”听闻最后一句话的姝月扯了袖中的帕子拭泪,嘴角却明显弯了弯,吸了口气道:“任凭她如何想吧,我问心无愧便是。”
胭脂铺后头站着的那个着月白衣裳的小孩儿似乎同周围斗草、趴在地上抓石子儿的小孩儿们格格不入,一双如星子般的眼眸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