麾下有三千人马,驻守大江下游晋陵城的南陈永新侯陈君范若按辈份论,尚是南陈后主陈叔宝远枝的皇叔,正因为是远枝皇叔,陈君范虽在南陈宣帝一朝时为朝廷立下过赫赫功劳,却在陈叔宝继位当朝后始终不得封王,直至陈国将灭之时,仍然只是个侯爵。
帝都建康被隋两员大将贺若弼、韩擒虎合兵攻下的消息传至晋陵城中时,陈君范也正在为如何抵挡自东海渡江来犯的隋军燕荣一路兵马而犯愁。
与陈叔宝那道招降诏书几乎同时抵达晋陵城中永新侯府上的,还有另外一位自称是陈君范故人的神秘人物。
在府中正厅摆设香案,领受罢招降诏书之后,陈君范并没急于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请前来传达招降诏书的使者先至侧厅休息,随即命家仆将那位神秘人物带进正厅相见。
神秘人物跟随家仆走进侯府正厅,并不伸手摘下遮面的风帽,露出真实面目,而是阴恻恻地问陈君范道:“君侯留着招降使者不杀,莫非有投隋之心乎?”
来人既不肯报出真实姓名,又不愿以真面目示已,令陈君范对他的来意颇感好奇之余,不免又心生了一丝戒备,冷冷地反问道:“听尊驾说话的语气,似是我朝中人喽。既然自称是本侯的故人,又何妨摘下风帽,以真面目示人呢?”
那人发出“嘎嘎”一阵怪笑,伸手摘下了风帽,露出了一张白胖的面容。
“你是?”陈君范凝视对面这人良久,犹回想不出先前曾在哪里见过他,面带困惑地问道。
“君侯贵人多忘事,不识得青莲了吗?”那人有意将脸凑近了陈君范,好使他瞧得更清楚些。
“你是先帝驾前的青莲?!恁多年不见,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陈君范仔细观瞧多时,依稀从来人的眉眼间瞧出了些许多年前的影子,却犹不敢和他相认,惊叹道。
青莲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样物件,交到了陈君范手中,笑着解说道:“君侯认不出青莲,总该认得这尊大菩萨造像吧。这尊造像可是十三年前,陛下当着君侯的面儿赏赐给青莲的啊!”
见了这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大菩萨造像,陈君范才最终确认了来人正是十数年前最受皇兄陈顼宠爱的书僮——青莲,不由得悲喜交加,上前一把握住青莲的手,急促地问道:“青莲,当真是你!这么多年,我还当你早就不在人世了呢!快说说,你这是从哪儿来,今来见我,所为何事呀?”
青莲见陈君范认出了自己,胖胖的脸上倒流露出了一丝悲戚的表情,轻轻叹息一声,方答道:“十三年前,青莲奉先主差遣,潜伏江北,不料至今与先主已然天人两隔。今不远万里,泛海南归,欲救故国于危难之间,哪知又在海上遭遇风暴,迁延至今日才来到晋陵,得与君侯重逢。即请君侯立斩招降来使,与青莲一道共图恢复大业!”
“十三年前,你就奉旨潜伏至江北去了?如此说来,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位‘雁巢’副首领关自在吗?”陈君范惊得倒退两步,两眼紧盯着青莲,问道。
青莲神色庄重地点了点头。
“青莲啊,你这一路泛海乘舟而来,可能有所不知,早在十数日前,帝都建康已沦陷了。当今非但做了隋军的俘虏,更被逼写下这份招降诏书,分送各地,据传,现有不下几十座州城府县接此诏书后,皆归降了隋朝。我观你此来,孑然一身,仅凭我这城中三千兵马,又如何共图恢复大业呢?”陈君范顿足叫道。
“板荡识忠臣。青莲虽不才,愿扶保君侯入继大统,延续陈氏血胤,唯望君侯切莫推辞。”
“你,要扶保我继位当皇上?”陈君范有难以置信地目光望着面前一脸凛然的青莲,良久,仰面哈哈大笑起来,“青莲哪,你这是在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