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回过头,杨广才看清,这是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古铜色的脸庞堆满了皱纹,十月初冬的季节,他上身只穿着件粗布坎肩,光着两条粗壮有力的臂膀,却仿佛一点也没觉着冷。
虞孝仁站在杨广身旁,听老船夫说话恁大的声,便猜想他多半是耳背,方才没听到杨广向他打招呼、问候,忙迈步向前,走到老船夫身边,扯着嗓子大声说道:“老人家,我们几个都是远道而来,今儿还没吃上饭,你能不能将架子上烤的这条鱼分些给我们吃?”
“啊,你们要过河啊,不行,不行,今天已错过了时辰,明天吧。”老船夫果然有些耳聋,误以为虞孝仁是要他渡几人过河,摇着头,大声说道。
虞孝仁本想先解决了饥饱问题,再央烦这老船夫渡他们过河,此时听船夫误打误撞地说他们已错过了今天渡河的时辰,当下不由得发起了急,回身用手指着西边天际高悬着的太阳,向老船夫争辩道:“你看看,这日头还老高的呢,为何今日就不能渡我们过河了呢?你放心,船资我们一个不落,都会照付给你的。”
老船夫这回倒听清楚了,先是朝河的方向努了努嘴,继而指了指杨广等人牵着的马匹,大声说道:“过午之后,这里的浪就大了,纵使我能渡你们几个过河去,这几匹马是无论如何渡不过去的。你们要是肯将这几匹马留下,咱们现在就走。”说着,顺手抄起身旁地下撂着的一双船桨,做出一副要渡几人过河的架势。
要知道,杨广身为皇子,贵为亲王,在长安时如不承突厥王子染干赠马,平日里也只有一头大青驴当做坐骑。在战乱大争之世,一匹战马的价钱足够一户五口之家安安稳稳地过上个十年八年的好日子了。正因如此,虞孝仁听到老船夫要他们把坐骑尽数留下,只肯渡人过河,难免动了气,不甚客气地回敬他道:“连一条鱼都舍不得分给我们吃,好家伙,这一开口就要我们把马留下,你这老儿,光身一人守在这渡口,敢情不是为渡客载人的,倒像是拦路劫道的吧。”
老船夫耳朵虽不好使,但虞孝仁这几句话他却听得格外清楚,当下便将手中的双桨朝地下一扔,气哼哼地朝虞孝仁一伸手,说道:“我没说你们几个像劫道的盗匪,你反倒来说我?想吃鱼也行,拿钱来买。”
江陀子站在一边,听了多时,这时才走上来,拱手朝老船夫施了一礼,笑眯眯地说道:“老哥哥,他们几个年轻,莫要见怪。我们几个确有十分要紧的事,今日便要渡过河去,请老哥哥一定设法成全。至于船资嘛,一匹马索性就抵一人的船资,你瞧怎样?”
老船夫瞪着一双牛眼打量了江陀子两眼,见他论年岁比自己小不到十岁,在杨广一行人中居长,且从穿着打扮上一点儿也瞧不出他在这帮人中的地位、身份如何,只听清了他要拿一匹马抵一个人的船资,当下把脑袋晃得跟个拔浪鼓似的,用手点着江陀子骑的那头灰驴,反问他道:“你估摸估摸,就说这头驴,论份量能抵得上你几个?我方才不是说了嘛,今天已错过了渡河的最佳时辰,要想渡马,你们还是早早地寻个地儿住上一晚,明天再渡河去吧。”
“那好,老哥哥,烦你为我等指点一二,这附近可有供人落脚住宿之处。”江陀子心里盘算着,段达等人恐怕不会想到他们出了洛阳北门会调头向西,即便在河这边歇上一晚料也无妨,便改口问那老船夫道。
“嘿嘿,那不就是?”老船夫用手一指河边,笑着说道,“一人一晚一吊的宿钱,要是喂马,另算帐目。”
江陀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河边除了水中泊有两条渡客用的小船外,什么也没有,又听老船夫开口便讨要如此高昂的宿钱,他即便是见多识广,此时心中难免也有了几份不快,绷着脸冷冷地应道:“我们只惯于在陆地上住宿,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