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勇自两年前被册立为隋国公世子,直至开隋后被立为太子,还从未被杨坚当着臣下的面儿如此发作过,心里一慌,再也站不住脚,扑通一声跪倒在阶前,双手据地,低眉垂首道:“父皇息怒,此事都是儿臣的错,唯请父皇下旨重处。”
杨坚闪眼瞟了阶下站着的长孙晟一眼,竭力按捺着心头的怒火,命杨勇站起身侍立到自己身边来,改向长孙晟问道:“季晟,只可惜阿纵这封书信来迟了一步,沙钵略亲率部族主力已大举南侵,于今之际,不知季晟有何良策可以教朕哪?”
长孙晟急忙躬身抱拳答道:“此事说起来也有臣的过错。前些时臣返回长安向陛下复命之时,原本想过要提醒陛下多留意西北军情,只因当时对沙钵略的去向不甚了了,未曾向陛下提及。如今沙钵略的去向已明,倒印证了臣之前对其率部族主力西进的猜想。”
“哦?快说与朕听。”杨坚双眉一扬,罕见地双手据案,身体前倾,催促长孙晟道。
“陛下登极未久,就已采纳臣之进言,派使节赐狼头纛给沙钵略之叔达头可汗,欲行离间。日前突厥五可汗会盟联兵南侵,达头虽也参与其中,但沙钵略想必对他仍怀戒备,此次其亲率部族主力西进,多半就是督促达头与他合兵一处,共同南下入侵我大隋。由此也可窥测出,突厥五可汗名虽会盟,实则嫌隙已生。陛下倒不必过于忧虑。”
长孙晟话虽然说得甚是自信,但杨坚听罢,依然愁眉不展,反驳长孙晟道:“季晟所说虽说有理,然突厥四十万铁骑既已大举南侵,如今驻守西北之府军尚不足十万,为之奈何?”
杨勇刚一进殿,就受到杨坚的一通发作,继而侥幸躲过一劫,侍立于杨坚身边听罢多时,不由得想对自己先前的疏忽大意加以挽回,遂趁机插言道:“朝廷防备突厥之军力,现大多集结于河北道境内,如今西北已成突厥主攻之方向,不如请父皇立颁一道诏旨,命卫王亲率十万大军,从幽并驰援西北,以解燃眉之急。儿臣也愿亲提一支兵马,西出长安,拱卫帝都。”
听到长子主动请缨,杨坚脸色缓和了些,正在沉吟未决之时,长孙晟已朗声说道:“陛下万万不可。河北道治下幽并诸州位于沙钵略牙帐所在地都斤山正南方向,理应以重兵布防镇守之。眼下沙钵略虽亲率部族主力西进南侵,但对其牙帐所在地必不致弃之不顾,定会留下精锐驻守,如太子方才所言,陛下一旦将河北道境内重兵调往西北,留守东面之突厥精锐必然乘虚而入,河北岂不危矣。”
“朝廷集二十万大军于江淮间与南陈对峙,杨素近日来在东都施行怀柔抚远之策,已初见成效,南陈士族纷纷过江来投,目下正是兴兵伐陈的最佳时机,依季晟之言,莫不是想劝朕抽调江淮大军北上?”杨坚敏感地盯了长孙晟一眼,问道。
“非也。”长孙晟淡淡一笑,摇头答道,“当突厥五可汗会盟之初,陛下既已决心南北两路同时举兵,岂能半道而废?依臣观之,西北军情虽急,尚没有到无可挽回之地步。臣不才,愿请旨前往西北效命,再行离间,亡羊补牢,缓解西北态势。”
“但以卿一人之力,如何才能退却突厥四十万大军?”杨坚不无忧虑地直视着长孙晟,追问道。
“臣一人之力,仅可力搏十数人,怎能使突厥四十万大军掉头北撤?”长孙晟依然面带笑容,向杨坚解说道,“陛下仍需任将拜帅,就地征召丁壮补充西北军力,严守各处关隘,尽量延缓突厥南下的攻势。但能缓得两三月,臣之离间便有望功成,逼得突厥撤军。”
杨坚点了点头,没有立马表态采纳长孙晟的建言,而是陷入了沉思:依隋朝目前的军力,二十万主力在江淮间攻陈,十万府军布防于河北,余下驻守各地州府的府军兵力也有近二十万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