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男子低下头来,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扶摇,似乎天地间的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多看她几眼来得重要一般,对身边发生的一切全无反应,可是他的身影却在一瞬间像幻影一样波动了一阵。
一团稀薄得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雾气悄悄地从黑衣男子的身体四周扩散开来,将他身旁的气流激起了一圈涟漪,但没过多久,却又迅即恢复了原状,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但这时,那些呼喝着向黑衣男子飞扑而来的群妖却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状况——他们只觉得迎面袭来一股凉风,拂过了自己的胸口,随后,一阵刺骨的寒意便从心底冒了出来,身体里的所有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丧失了所有水分的肌肉和骨骼全都变得无比脆弱,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开始自动地从躯干上脱落下来,甚至还来不及掉到地上,就化作了一撮撮极细的粉尘,在微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转眼间,台上台下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人都被这无比诡异的一幕惊呆了!
春娘吓得脸色煞白,差一点就从勒突身后摔了下来,好在勒突反应不慢,一把将她拽住,可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却也不知何时布满了冷汗。
“极冻风暴!”猿昊一字一顿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迷惑和不信。
“水漫天!”其余的三大长老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喊出了一个名字:“原来你还活着!”
水漫天!眼前这个黑衣男子居然就是修罗冥王的同胞弟弟水漫天!
这个潜藏在妖界数十年,一直以一个奴仆身份呆在扶摇身边,默默无闻,任人驱使的低级妖兽阿离,居然就是冥界中号称年轻一辈里,实力最接近冥帝的绝顶高手水漫天!
虹霜原本十分平静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惊慌,犹豫了片刻,她咬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而又狠毒之色,仿佛打定了什么主意一般,又恢复了镇定。
扶摇的心头猛地一震,跪坐起身,颤抖的双手撑住了身下的地面,声嘶力竭地大叫了一声:“水漫天?你们说他是我的父亲水漫天!”
“不!这绝不可能!他不可能是我的父亲!”
——这样一个平时任由别人呼来喝去、从来也没有被自己放在眼里的奴仆怎么可能是自己的父亲?
——为什么他要隐姓埋名,忍辱含诟躲在自己身边,却又不敢和自己相认?
——为什么自己如此忤逆,十多年来竟然从未发现这一事实!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面对着眼前的一切,突遭惊变的扶摇只觉得过去自己认同并为之骄傲的一切都在瞬间坍塌了下来,她只有拼命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拒绝承认这个事实。
听着扶摇近乎疯狂的叫喊,水漫天的身体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不错,他水漫天就是你的父亲!而你,也的确只是一个冥妖混血的杂种!”虹霜的话语击碎了扶摇心中最后的一道防御,她用近乎冷酷的眼神看了扶摇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水漫天,缓缓说道:“水漫天,你躲在妖界将近二十年,却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水漫天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抚摸一下扶摇的肩膀,到了半途,却又停了下来,淡淡一笑:“无论我是为了什么,你们今天又能够就这么放了我们吗?”
“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水漫天自言自语般地呢喃了几句,眼中突然爆发出一道森冷的寒芒,缓缓站直了身子,大踏步向虹霜的身前走去。迎着水漫天摄人的气势,虹霜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终于鼓起勇气咬牙苦撑,站在原地,努力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但越来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