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18
下雪了
这几天冷得要命,气温降到了零下七、八度,听气象预报说是西伯利亚来的冷空气。阿哥住的三楼亭子间像冰窟窿,窗台上杯子里的水都结了冰。不过这还不是最冷的,前年最冷,气温是零下十二度,那真是滴水成冰。不少养热带鱼的都遭了殃,鱼不是冻死就是烫死(火候没掌握好)。照阿娘的讲法,就是冷得有点邪火气。有时我瞎七八搭(胡言乱语),阿娘也讲我是邪火气,至于邪火气到底还有什么意思,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听邻居胖头讲在东北HLJ最冷时要零下四、五十度,风像刀子一样割脸,哈气就成冰。上茅房拉屎要带根棍子,大便一下来就立刻敲掉,慢一点就要冻牢。我觉得好笑,买只马桶在家里方便,或在茅房里生个火,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天太冷,我和德明养的孔雀鱼(一种热带小鱼)麻烦就大了。我们没有鱼缸,不能烧炭结加热。只好想穷办法:拿一只饼干箱,垫上棉花,将大口瓶放进去,放在煤炉旁保温。尽管如此,每年有一半鱼能活下来,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前两天隔壁王家的自来水管子爆裂了,房管所到现在也没派人来修,大概报修的人太多。今天一大早我看到两根晶莹剔透的冰凌从三楼一直悬挂到了二楼,足有两米长,手臂那样粗,像水晶一样在阳光下反射出令人耀眼的光芒。那尖尖的冰柱头锋利无比,就像呼延灼使的双鞭(水浒人物,使双鞭,有万夫不挡之勇),掉下来那可是要你小命的。
冬天阿婆的房间最暖和,太阳从早晒到晚。我家的客堂间虽也朝南,但围墙高,也就中午有点太阳,所以一到大冷天,阿娘就把煤炉拎到客堂间来取暖。晓萍家有个烧煤的小铁炉,还有个烟囱通向屋外。只要一生炉子,大客堂就变得暖烘烘的,一点煤烟也没有。她家里还有一个铮亮的暖手小铜炉(大小如一个扁扁的雪瓜),是个老古董。听她大伯说是清朝早期的,他的老祖宗是清朝的大官啊。佣人阿珍妈把烧红的木炭用铁筷子夹到铜炉里,铜炉立刻就热起来。盖上盖子,那些炭就慢慢地燃烧,可持续四、五个钟头。晓萍拿块毛巾裹着,整天捧在手上,还说她家好几代老祖宗都用过,所以它留有祖宗的仙气。可为什么每年冬天她手要生冻疮呢?大冷天,吴妈就为大铭准备一个炭缸,烧炭结(一种木炭屑做成的无孔煤饼,无烟)。只要我们几个到他家,大家就围着炭缸,把脚搁在那炭缸上。一会儿的功夫,热气就从脚底传遍全身。
前几天,海伦说晚上睡觉脚冷。阿婆就让她把汤婆子带回家,我只好用一只塑料的盐水瓶(医用的,香港货)当汤婆子来暖脚了。我和德明不爱穿棉鞋,穿了它活动不方便,所以碰到特冷的冬天,我的脚就会生冻疮。今年还好,外公给我弄来了一双毛绒绒的崇明芦花鞋。它看上去有点木头木脑,是用稻草和软软如絮的芦花交织而成,有一点像两只鸟窝,鞋口还镶上了一圈蓝花布条,两只脚放进去就立刻温暖无比,看来今年冬天冻疮要跟我说再见了。
今天天冷加上没有太阳,弄堂里是空无一人。中饭后海伦一直在和阿婆说话。我觉得无聊,便找了一个借口溜了出来。到了德明家,只见他在炉子上用法兰盘油煎年糕。他说这是苏州的“扁担年糕”,全是用糯米做的,比粮店里买来的要好吃得多。那年糕确实像根扁担,又粗又长。他趁张妈和大哥不在家,自作主张切了好几片。年糕煎好后他给了我一片,老四、老五每人半片,要堵上他们的嘴。
在德明家玩了没多久,阴沉沉的天空中飘起了稀稀拉拉的雪花。不一会儿,那雪花越飘越多,越飘越大,纷纷杨杨的鹅毛大雪漫天飞舞起来。我们来到了屋外,老四老五还用手去抓,刚抓到手里那雪花就溶化了。鹅毛般的大雪静静地飞舞,多么美啊。雪花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