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一眨眼太平桥就到了。可惜的是太平桥小吃店和菜场都不见了,太平桥绿地取而代之。林媛让车子停下,我们要下来走走。现在到处在拆迁,到处建高楼。向北望去,像SH很多的地块一样,我们的弄堂也夷为了废墟,被铁栏栅围了起来。十来个穿着灰剥落脱(灰色)的民工在整理地上的钢筋和砖头,几辆大型混凝土搅拌机停在原晓萍家的地方。勇强、福民等住的十弄里(顺昌路十弄)耸立着经纬公寓,旧地已成陌生。
“我想订它几套。将来老了,可以回到老地方来住。”林媛感叹道。
“为什么急着现在买啊?”
“再过十年,这里的房价还不涨到天上去啊!”林媛的眼光不会错。
突然我也有了叶落要归根的念头。我告诉他们,十多年前我们学校调配给我住房,从这里搬走后,我经历了结婚、生子、动迁和移民,我的新居不下五、六处。但在梦中所见的,全是老家,新居一次也没入梦。而且大多是孩提时在弄堂里玩耍的情景,往事重现,仿佛昨日。
想不到听我这么一说,他们竟都有同感。特别是海伦,她十二岁就离家当兵了,而她梦里所见的,只有阿婆家,自己家的一次也没有。德明说我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尽做儿时的梦了。他还问我这个问题在(十万个为什么)里有没有,我告诉他这个(十万个为什么)里肯定没有,因为编书时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动迁。
林媛告诉我们,老家是你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个居所,是你生长的地方,老家一切的一切,都溶化在自己的血液中,印在脑子里。以后无论你住上什么样的豪宅,都不能取代老家的位子。因为老家就在你的心中、你的灵魂里。听了她的话,大家怀着一种莫名的希冀,再次向北凝视,似乎那里还有我们儿时的身影,我们的童真和那纯洁的友爱。儿时弄堂里的许多陈年旧事,都离我们渐渐远去,只是朦胧的记忆。大家多么想到老家的土地上走一走,看一看,去重温我们梦中的老家。
好一会儿,林媛才催我们上车,车子一转弯,就在复兴路,淡水路上的教堂边停了下来。毕业典礼这件事除了我、海伦和林媛,他们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在这里,我迷了路。因为这,阿婆带起了海伦,她成了我最好的伙伴。现在,他们都在笑我自作聪明,说跟谁不可以,偏要跟林媛,跟错了对象。
“阿巍,要不是海伦妈送你回家,你被坏人拐走,现在你说不定在哪个小山村早就当上了爷爷和外公呢。”听林媛这么一说,他们都点头称是。
车子往前面挪了一点就是复兴公园。林媛建议我们进去走一走,她嘱咐司机在后门等我们。我们从大门走了进去,由于CD路高架,公园的正门变了样。
晓萍、小黄和我可以说是同龄人中来复兴公园次数最多的。从中班开始,星期天只要天好,我们三个就要来这里玩上半天,晓萍最喜欢来复兴公园玩了。慢慢地,我们的队伍壮大了,先是海伦,后来是林媛和大铭,德明有时也和我们一起去。
“哎,晓萍,你们三个经常来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啊?”丽华那时还没有成为我们的一员。
“那可多了,在儿童乐园荡秋千、踏水车、翘翘板和爬扶梯,再就是到池塘边细细地观赏荷花和小鱼。那些冰清玉洁的荷花,给了童年的我们多少美丽的遐想。要是在初夏,能经常看到小燕子贴着水面飞行。见到燕子,晓萍就唱“小燕子,穿花衣”。当然,晓萍最喜欢的是捉迷藏。那时在我们的眼里,复兴公园相当大。”
“我告诉你们噢,晓萍最喜欢来捉我们俩。有时她找不到我们,时间一长,她就要哭,还说她走丢了,她妈妈就要我们赔,我们拿什么赔。其实我们俩个就跟在她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