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的规矩,一个细微位置、行动的改变,往往意味着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绝非危言耸听。
今天的大明宫议政,内阁次辅、内阁大学士、户部尚书杨清和的位置就被摆在了六部堂官、副堂之间,执事太监的这个举动使得杨清和的心,不断地往下沉。
宫殿东侧的两棵鎏金柱子之间,摆了一道长长的条案,条案上有笔、墨、纸、砚,还有尚宝司制造的各部印章、各省的公文。
内阁首辅、吏部尚书张远道站在东侧第一位,然后是议政大臣、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工部尚书,再后才轮到杨清和自己,后面是亲弟弟礼部尚书,再后是各部侍郎。
西侧的条案也是在两棵鎏金柱子之间,案上的东西,除了公文印章,全部相同。
为首的是二皇子、太子嬴礽,后面是皇长子嬴是、皇三子嬴止、皇四子嬴正、皇八子嬴禩、皇九子嬴唐、皇十子嬴我、皇十三子嬴详。
“议政开始吧,先说工部的事,黄河在我朝每年都泛滥,康靖四十七年,工部拨了多少款项?”御座上的康靖帝发话了,虽然是半死不活的语气,但是将近五十年来的帝王威严,还是震得所有人噤若寒蝉。
“回禀父皇,康靖四十七年的黄河款项有六百万,康靖四十八年春,工部下发了两百万,如此巨银,对于滔滔黄河,仍然是杯水车薪,但青海战事正烈,犹甚黄河,所需军饷将逾越千万,是故,绝非儿臣与廷臣视难民而不见,实乃权衡利弊,外敌为重。”紧挨着嬴禩的嬴唐发话了,嬴禩却还眼观鼻鼻观心。
嬴正突然示意给对面的施文生一个眼色,升为户部侍郎的施文生开口道:“皇上圣明,中原的黄河之所以稍减祸患,不乏俞禄《治河八疏》之功、水泥之功,而俞禄乃是四爷与皇上一手提拔,圣明烛照,莫过于此。”
工部尚书、侍郎:“臣附议!”
大殿安静了一瞬间,戴权伺候在御座之侧,他看见其他王爷纷纷把目光看向嬴正,不过只是停留片刻。
康靖帝深深地看了施文生一眼,又看向工部的位置:“去年天雷劈中内宫,修内宫用了多少?”
工部尚书:“内宫之木材,采办自云贵、两广,征用了江南市舶司的官船,南来北往,耗银一百万。”
嬴正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康靖帝沉默了好些时候,突然站了起来,手指敲了敲右边的条案:“工部由嬴唐代理,户部由嬴禩代理,嬴禩呢,你怎么说?朝廷不可无东南,江南各省的藩司,还欠银多少?”
“江南甄家还欠八百万,江苏藩司欠二百一十万,浙江藩司欠一百五十万,安徽藩司欠一百三十万,江西藩司欠……”嬴禩一一说完,竟然一字不漏。
内忧外患,内忧便是黄河!外患便是外族叛乱!而国库亏空清理了这么多年,还是清理不下来!康靖帝心中的不满可想而知!然而,即便是能对皇帝揣摩一二的首辅张远道,亦是一言不发,这场议政委实诡异得很!
嬴正的冷眼一一扫过对面的议政大臣、六部堂官,脸色阴沉了下来:“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康靖帝:“说!”
在几位哥哥弟弟的注视下,嬴正的声音显得无力而又低沉:“江苏藩司欠二百一十万,然而江苏藩司一年税银只有一百六十万!安徽、江西、浙江、福建,不一而足,皆无例外!可外廷内廷,无人敢言及于此!盖因亲王、郡王、公候等宗亲、勋贵,所占土地庄子有天下之半!却不纳税!而另一半占有土地之平民,吃不饱、穿不暖,却承担我朝的年年赋税!就拿西城贾府来说,国公之后,年耗银达几十万!五代下来,已有两代对朝廷毫无寸功!实为乾朝的蛀虫!而江南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