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暴雨夜晚。清早起来,窗外的天空阴沉灰暗,似乎是征兆,但年幼的我毫无察觉。
二叔的葬礼已经过去两天,二婶不满早已压制不住,连同过去的种种,一起发泄在我身上,包括二叔的死。明明是他醉酒驾车。
不过也不奇怪,二叔在的时候,她的谩骂也从未停止过,只是不当着二叔的面。叶一沫自然也是受到了良好的言传身教,和二婶一摸一样,只是她掌控的没有二婶好,经常受到二叔责骂。
二叔一死,他们连面也不用顾了。我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离开这座房子,虽然它在变了模样,爸妈的气息已经被那帮人染的丝毫不剩,但它毕竟是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我没想到离开,来得这么快,猝不及防。
临近冬天,黑夜来的很快,叶一沫已经被接回家去了,我还在回家的路上。雨下得很大,我带了伞,但风通过单薄的衣服,还是冻得我身心发寒。
我想过不回去,可是不回去我能去哪里?至少哪里我无比熟悉,可以填饱肚子,还能够遮风挡雨。然而世事却总不如我们所愿。
刚走进家门,二婶早已等在那里,难听至极的话语劈头盖脸的砸下来,随后一把把我推出门外。
我不记得她说了什么,反正颠来复去都是那些无缘由的辱骂,回荡在我脑海里的只是一句,滚出去,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颗粒般的雨点打在我身上,又冷又疼,手边的伞因为刚才的撞击,伞骨断了好几只,皱皱巴巴的躺在那,比我好不了多少。
视线开始模糊,大概是是雨水糊湿眼睛,二婶终于骂累了,索性关上了门。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月亮的踪影,它一片黑暗,写着我的未来。
二楼的窗户紧闭后面,叶一沫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望着我,看着狼狈的模样,她似乎很开心。
我站了起来,并没有哭,雨水的冷麻木了心,好像不会痛了,我只是迷茫,不知归路在何处,哪里又是栖身之所。
突然一辆车闯了进来,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他用温暖有力的大手抱起了我,对着门内的人一通臭骂,转身抱着我坐进车里,靠在他的肩头,泪水终于决堤,如洪泄出。他就这么抱了我一路,从未松手。
现在想来,哪有这么巧的事,二婶刚赶我家门,他就赶到了。但在那个时候,他确实我的救赎,把我从黑暗中拉了出来。只是可惜,没想到,将我推入深渊的人,同样是他,唐延。
唐延的一声咳嗽,将我拉出回忆。
我吐了一口气,尽量平静的说道,“之前的事,暂且不提。阿圆要见你,至于那些烂帐,我们会算的。”
唐延笑了笑,“算,怎么算?”
我撇开了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麻团,真的是解不清楚。
“你自己明白,算不清的。”他坐了起来,和我保持平视,“还是谢谢你,没有迁怒圆圆。”
“阿圆。她做了什么,我知道。”尤其是那些为我做的。
“那孩子,大概很为难吧。”唐延面露愧疚,“她不想拆穿我,又想保护你。她以为只要她在,我们就不会动手,所以形影不离的跟着你。我见她夜里紧紧抱着你,不肯松手的样子,小脸上全是恐惧,她害怕一夜醒来,你已经不见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我从来没有怪过阿圆,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那你肯定还有不知道的。”唐延气息不太平稳,太多的事积郁在心。
“不知道的,比如呢?你出卖了我父母?”我淡笑了一声说道,笑里有我的愤怒,失望,还有悲伤。交加在一起,我竟只是这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