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最后一日,老天爷像柔情的姑娘家伤情般从早上便下着绵绵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直到夜幕垂下,仍不见半分收势。
回到清华阁时,小二还未回来,白青亭便入了暗室。
今日,是明楼的忌日。
到见血的日子了。
李氏父子仍紧紧被捆着,两两倒在冰凉的地面昏睡着,丝毫不知死神正在靠近。
她脱下宫装,换了一身黑的束袍。
将一切必用之物准备妥当后,她拿着用来专门唤醒昏迷者的醒露药瓶蹲下,将其放置于李氏父子鼻息下来来晃了两晃。
不消片刻,二人慢慢转醒。
白青亭起身静候着。
先是一阵茫然,想必是在想他们不是应该前往午门刑场么?
再是一片庆幸,还好这里明显不是断头台!
最后往跟前仔细一瞧,他们终于发现了这阴沉昏暗的室内还有一个人,其身形娇媚玲珑,凹凸有致,明显是一名女子。
她挺身而立高高在上,双手抱胸自是一派盛气凌人,因背着光令他们皆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知道那一团黑里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姑娘。
心中虽有疑惑,这室内也骇人得紧。
转念一想,眼前人不过是女流之辈,他们同时松了一口气。
“贞隆十三年,科举秋闱,上京赴考的平民白居山,还有任贡院考官吏部左侍郎明楼……”白青亭眼帘微垂,似是在容他们好好回忆一下,再掀起时一双眸凉丝丝地教人发寒:“二位还记得么?”
李森李林听到她终于开了口,两两向上望去,却见入目的是黑暗中一双如鬼魅的眼眸,一股自脚底而起的寒意惊得相互缩了缩,捆着的两具身体越发依偎得不留一丝缝隙。
他们面面相觑,这都九年前的事了!
“你是谁?胆敢将我们捆挷在此!”李林做了九年的官终究不是在绣花,即使害怕也在不知不觉中端起了官架子,他鼓着勇气想厉声斥问眼前女子,却因着许久昏睡半点力气都使不上,声音沙哑暗沉,已与低声呢喃无异。
若非暗室寂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闻见,她还真听不到他说的话。
在这十日里,她也就每天进来给他们往嘴里滴些水进去,他们能活着就不错了,还能说话那就更该感谢她喂水的技术不错。
“我是谁?”白青亭复而一道,接着展颜一笑。
正当李森李林听着她低声悦耳的发笑而不得解之时,她已转身向左侧后方走去。
然后是一盏油灯亮起,他们又松了一口气,亮些好亮些好。
那是一个长长的高几,几上只摆着一个牌位……牌位?!
他们定晴一看,那牌位上只写着两个字:忠义。
白青亭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注视与他们看后的反应,她取了三柱香点上,然后双膝跪下:“明家满门九十八条人命,白家三条人命,皆因李森李林父子贪念所起而引发冤案。”
她埋首磕下第一个头:“人心不古,争权夺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视人命如草芥陷忠臣于死地,满门老弱何其无辜?”
她再埋首磕第二次个头:“所幸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上天恩德,免女儿死于火舌之中,留女儿一命苟存于世,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女儿能手刃仇人,报仇雪恨。”
她再埋首于地,磕下最后一个响头:“一场阴谋,九个名字,一名主谋,八名共谋。女儿必定一一铲除,取足九条性命为你们祭奠。”
白青亭起身,双手恭恭敬敬地将三柱香插于牌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