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面大院,千堂轩。
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各自安坐于寝居堂居外室的罗汉床上,中间的小案几摆着鲜果糕点,罗汉床两侧各放了一个银炭火盆,火焰正窜得老高,将堂居内室烘得暖暖的。
要说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的身子骨,与白红娟与白赤水,及两次自杀不成却到底损了身体底子的白黄月等三位白府姑娘一比,那是要硬朗康健得多。
若是这三人在此堂居里,少不得又得再加上两个火盆来取暖。
白老太爷端着一个斗彩百蝶瓷碗吃着热气腾腾的冰糖玉米羹,一勺一勺地吃得缓慢惬意。
自听完身边自小侍候他的景伯禀完外间的传言后,他的身心舒坦得很,连平日常吃的玉米羹都觉得比往日要美味得多。
白老夫人不喜食冰糖玉米羹,她只捏着小案几上三个斗彩双鱼瓷盘中的各色糕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时不时还得瞄上乐滋滋的白老太爷一眼。
白老太爷那是何等人物,早年他尚是白家家主之时,便有如雷霆般的强悍手段,不然也不会在问罪的那一日给了白青亭一个机会。
而事实也证明,他是信对了他那个嫡三孙女儿。
白老太爷早有察觉自家夫人隔一小会便得瞄上他一眼的举动,但他就是按兵不动,他在等着白老夫人先开口。
终于在白老夫人吃掉一块紫薯糕、一块绿豆糕,白老太爷也早吃完冰糖玉米羹之时,她开口了:
“老爷,这青亭还真是个能耐的。”
一开口,她便赞了白青亭一句。
白老太爷只斜睨了她一眼,便轻轻地嗯了声。
白老夫人用帕子擦净了手指间的糕屑,又接过身侧的关妈妈递过来的碧螺春,喝了一口去去满嘴的甜味,方继续道: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竟是让那难缠的李知县夫人头一回这般知书达礼!连脸面都不顾了,只一味地说红娟的好,还自揭自个嫡长子的短处……”
白老夫人顿了下,她瞧白老太爷一眼,见他不甚在意,接过景伯双手呈上的碧螺春,与她一般喝将起来。
她舒了口气:“希望红娟和离一事真能就此揭过,咱们白家的百年清名总算保住,红娟在外亦得了个贤名,可这嫁过的女子想要再嫁又谈何容易?”
这是事实。
男子丧妻再娶,那是续弦续得轻而易举,毫不费力。
女子一旦守寡或被休弃、和离,想要再嫁却是难如登天,即便真能再嫁,那再嫁之人必也是最下等的人。
白老太爷自知这其中道理,他眉梢上的喜色一转为忧,叹了口气道:
“老大家的女儿便由老大夫妻去烦恼吧,我们都老了,只盼在有生之年能护得白家百年清名,余下之事,我们已然是有心无力,只能靠孙辈们去闯了。”
白老夫人搁下手中的茶盅,不赞同地说道:
“什么只能靠孙辈们?我们尚还有儿子呢!老大与老四都是个出息的,左右都是个官,老三与老二虽说是商户,可也不错,特别是老三,不是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的么?好歹钱财不愁,万事不忧!”
白老太爷笑而不语,他想着白青亭又该如何处理那外边关于她自已的污言秽语?
经白红娟一事,他颇为好奇。
当日应下给白青亭一个机会,他心中亦是有几分破釜沉舟的打算。
如若白青亭真能做到他所列的条件,真能处理好白红娟与她自已的这两件大事,真能护住白家清名的话,那便万事俱安,什么事都不会有,一切如常。
但若是白青亭只是大夸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