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绣工叫做隐绣,是在薄如蝉翼的纱上绣花,本没有什么稀奇的,但凡手艺精湛的绣女,都会在纱上作绣。奇就奇在,绣花的丝线极细,细到几乎只有一股蚕丝。
那蚕丝本就十分易断,若非搅上几股,怕是一碰就断了。然而隐绣便是要将蚕丝一点点抽出来,然后找出丝头,穿针后只拿一股来绣,中间若非换色,是不可断的。
所以说,这样的绣法实在是很考验绣女的绣工。用隐绣所绣的图案,远看好似染印在纱料上一般,近看却又有些立体感,比起直接染印的料子,看起来要灵动几分,而比起普通的绣法,却又显得朴素了。
她若没记错,请个懂得隐绣的绣娘,绣上一尺布少说要一百两银子。邵敏茹这身行头,没有一千两是下不来的。为了这个宝贝女儿,邵振楠可真是舍得花银子啊。
想到这里,赵郡然轻轻笑了起来。她在这儿住了些时日,发现邵府行事做派都十分低调,毫无铺张,而家中女眷也无半点养尊处优之态,吃穿用度并没有过度奢华。
没想到邵府竟是低调中的奢华。
赵郡然想着,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邵敏茹母女并未发现赵郡然的存在,言笑晏晏地进了一座八角凉亭。
丫鬟们在圆桌上摆上几样茶点,便被大夫人打发走了。大夫人对邵敏茹道:“这几日当真是闷热得紧,在房中坐上一会儿都是汗涔涔的。”
邵敏茹摇着团扇道:“谁说不是呢,黄梅天没有雨水,怕是没病都要憋出病来了。”
大夫人微微笑道:“你这个二弟也真是够能熬的,高烧了半个月,硬是挺着一条命。”她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怜惜,那口吻就仿佛是在说谁家的阿猫阿狗病了,却怎么还没死一般轻松。
邵敏茹掩着嘴一笑,那笑颜如流云般明丽动人,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异常狠毒:“不过是吊着一条命罢了,这些日子二姨娘的眼眸子肿得就像是核桃,怕是没少落泪。”
“半个月来未下床,每天不过是靠着进食半碗粥,见自己的儿子死鱼般躺在床上,能不落泪才怪。”
赵郡然的唇角带起冷笑,这位大夫人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这几日邵嘉霖确实是不曾出过房门半步,而且每日也只吃了半碗粥。
但是她并不知道,这半碗粥里,张妈妈加了鸡丝、骨汤、以及一些滋补之物,每日里他靠着这半碗粥来维持也是足够了。
而二姨娘每每进房,又会悄悄为他带一些糕点、酥饼之类,这些东西里头也是加了不少肉糜或是蔬果的。
许是天气过于闷热,邵敏茹的脸颊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红色,她拼命摇着团扇,口中道:“母亲就由着张妈妈去外头抓药吗?万一歪打正着将他医好了……”
话未说完,大夫人已笃定地笑道:“张妈妈去抓药,也不过是当做蜂毒未清,大夫开的自然是解毒的方子,却不知蜂毒已散,内热难除,光靠解毒的方子是半点用都没有的。到时候等你父亲回来,怕是邵嘉霖也已经时日无多了。你二姨娘不肯用我请来的大夫开的方子,非要去外头讨方子,最的儿子死了还能怨得了谁。”
邵敏茹静静听着,脸上无悲无喜,像是在听一个极为平常的故事。她手里的团扇摇得越来越快,就在这时候,扇子忽然“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竟剧烈地喘息起来。
大夫人幸灾乐祸的笑容瞬间淡去,立即转为惊慌失措的表情,一面扶起邵敏茹,一面召唤着丫鬟们。
丫鬟们倒是训练有素,几个人分别上前来扶了邵敏茹和大夫人走出亭子,剩下的人留下来收拾果盘茶盏。大夫人时不时地回头看看走在身后的女儿,一脸焦急道:“好端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