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分家了,马越分得几亩地,就在彰山脚下,彰山村旁边。在这里,马越盖起了两座坟墓。
亡妻裴氏之墓,古塔儿之墓。
马越立。
哀歌轻响,送走缕缕冤魂。
棺材入土,纸钱从陇县一直洒到这里,白茫茫铺了一路。
周围哭声阵阵,马越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远远地,马越看到了他的岳父,现任河东太守,裴茂。
梁鹄轻叹一声,他从未想到这翁婿见面会是这般情景。
“三郎,去跟你的岳父见礼吧,为师陪你同去。”
马越不敢去。
这天下他做什么事情都敢,即便告诉他前面是鲜卑铁骑他也敢拔刀冲上去。
但他不敢面对因为本身参加女儿婚事却变成参加女儿丧礼的裴茂。
“三郎,别逃避,总归是要见上一面的。”
梁鹄还能说什么呢,得意门生在战火中侥幸活下来了,还是大胜而归,亲事谈成了,眼看着自己的弟子和自己这个师父就是一家人了,却出了这档子事。
喜事成了丧事。
马越把木盒放在坟前,盒子里放着梁兴被石灰撒过的头颅。
站在裴茂面前,马越低着头见礼,“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没有回应。
抬起头正对上裴茂面无表情的冰冷目光。
他恨自己。
马越看得出来,张了张嘴,马越跪下磕了个头,离开了。
梁鹄对裴茂轻声说道:“大舅哥,小莺儿的死也怪不得三郎啊。”
“怪不得他?”裴茂说道:“那怪得了谁?怪你吗?”
梁鹄摇头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莺儿死了他心里也很难过……”
“他难过?”裴茂终于压不住悲愤,喝骂道:“灵州之战怎么就赢了!输了让他死在北地才好!”
这句话的声音很大,马越的背影瞬间凝固,他握紧了双拳却又再度松开,走过去跪在坟前。
许多人都听到这句话,这里的人多是追随马越在北地奋战的军官,纷纷怒目而视,然而反应最大的却不是他们。
是董卓。
“妈的裴茂你个老匹夫,三郎在北疆几经生死,你女儿死怪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董卓早就看裴茂不顺眼了,从前河东在他治下,裴家与卫家在河东势大,他又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儿,早就多有摩擦。
何况朝廷对于北疆的在乎始终赶不上对于东疆的在意,此时又听到裴茂咒马越该死在战场上,顿时怒不可遏。
裴茂也是带着护卫的,眼看董卓打算冲上来,裴茂身边的三五名护卫立即站在裴茂面前企图挡住董卓。
而董卓身后也有李傕郭汜等人,一见小小护卫也敢当自己大人的路,“锵!”地一声,郭汜就已经拔出了自己腰间佩剑,喝道:“凉州郭汜在此,哪个敢动!”
双方剑拔弩张,在坟地上对峙起来。
“够了!”
众人一扭头,马越跪在坟前只能看到个背影。
“都走吧,走吧。”
“三郎……”
马越摇了摇头,他现在脑袋乱到不行,“都走吧。让我自己在这陪莺儿和黑子一会。”
人群慢慢散去,梁鹄拍了拍裴茂的肩膀,叹了口气离开了。李傕郭汜无力地收剑入鞘,跟着董卓一肚子冒火地走了。
马家人也陆陆续续地散开了,现在这种时候,谁都帮不了马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