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浮起过这样的怀疑,可是你却第一时间否定了自己。这样不断反复的怀疑——自我否定——再自我怀疑——再自我否定的循环之下,你累了,思维也混乱了,所以你潜意识里宁愿从来就没有遇见过这个人,于是你选择了忘记他。”
“怎么会这样?”时年死死攥住指尖,可是以现在的心智却也明白杜松林说得对。
心下迷惘又窒闷地疼,眼中已经含满了泪,可是她不想让它们流出来。
杜松林完全能明白时年此时的心情,于是暂停下来,问时年是否还想继续下去。
如果她现在还是承受不了,那他会尊重他的意见,随时可以停下来。
时年盯着地面,古铜色的地板上落下了好大一片阳光,明晃晃的,那么温暖那么光明,照亮了地板上天然的纹理,叫人心下熨帖。
“不,没关系的,我能坚持。杜伯伯,请您继续。”
杜松林便点头,倒了杯水递给她:“想要回忆起你为什么选择忘了他,就得从你跟他的交往细节入手。时年你想想,你跟他交往的过程里,有哪些细节是可能与后来的绑架案有关的?”
时年深深地吸气,头开始疼得厉害。
可是其实客观上来说,想起那些细节并不困难。她之所以不愿意
想起来,之所以一试着回想就会头痛,都是源于她的自责。
她大口地喝水,可是那些水仿佛没有向下滑入她的喉咙,而是齐齐都涌上了眼眶,然后无声里又滑落了下来。
“我想起来了:我曾经跟他讲过我爸侦破过的所有经典案例。”
BBS的时代,内容为王,大家能聊到一起去,必定都要有足够的谈资才行。而她那时候只是个刚上大学的小丫头,所有对于推理的热爱和认知都来自父亲的工作。
虽然她也小心地将案件中的人物、地点等关键元素换成了虚拟的,但是整体案情,以及侦破的手段却还都是爸原来的。
那么长长的三年的交往,足够她一件一件地将爸几乎所有的代表性案件全都讲给那个人听过。
时年捂住头:“我想起来了……所以当后来我爸遇到一连串的案件,都看似那么熟悉的时候,我也曾经下意识地想到过是那个人。”
“可是就像是杜伯伯您说的那样,我是真的不愿意这样想,不愿意相信那个人就是故意挑战我爸的人。我更不能原谅,原来那个出卖了我爸办案底细的人,竟然就是我自己。”
巨大的悲痛仿佛悬在头顶的巨石,不断下坠重压而来。她渐渐觉得无法呼吸,可是她却无法遏制自己的低吼声:“没错,我都想起来了,就是这样的。都怪我,我竟然还以为那个人是特别的网友,我甚至喜欢他、依赖他,我将我课余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上网与他交谈,却怎么都没想到,原来他根本是在利用我!”
“可能他早就知道我是谁吧,可能他故意接近我,然后耐心地与我交谈了整整三年,其实就是为了挖我爸的底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我爸置于死地!”
时年从躺椅上滑倒下来,双膝跪倒在地上。
“天啊,原来我有可能跟杀害了我爸的凶手,在网上曾经交往了整整三年!如果他恰好就是杀害了我爸的凶手,那我根本就是他的帮凶!”
这样痛的现实,这样无法原谅的自己,怪不得她当年自己会选择忘了。
她还想要抓什么当年的凶手,原来她自己就是帮凶!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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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杜松林诊所出来,已然夜幕倾城,华灯四燃。
时年的眼睛早已哭肿了,声音也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