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他的独立思维,他知道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想,而且知道梦想与现实的距离有可能会比地球到月亮还要遥远。即便是在20世纪头十年,大英帝国在堕落前所达到的历史顶峰,威尔士的工业环境、社会秩序还有以此为基础的生活幸福度都没有达到爱尔兰王国现在的程度,而且权贵阶层和平民阶级的对立已存在千年之久,除非经过一次颠覆式的重建,否则这种对立不可能被消除,也就不会有真正的平等。至于说那些俄国志愿者所描绘的理想国度,那毕竟只是理论上的前景,能不能成为现实,需要花多久成为现实,恐怕谁也没办法打包票。
行程临结束前一晚,爱尔兰方面为参观团安排了几场电影,最末一场是反映爱尔兰军队发展历程和战场表现的纪录片,以直观形象的方式将这支武装力量从独立战争时期、和平发展年代到投身二次大战的演变展现在威尔士人面前。毫无疑问,爱尔兰军人只要拿出战场上一半的勇武刚猛,足够让武器简陋的威尔士起义者血流成河,但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从始至终他们都在极力地忍让克制,以至于威尔士动乱期间,爱尔兰军队的伤亡人数多过于起义者。
看过这部无声的纪录片之后,迈克唐纳德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结束了全部参观行程,威尔士参观团搭乘火车抵达科克港,准备从那里登船返回威尔士。在科克港,东道主为他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而当午餐临近结束时,一名爱尔兰官员突然到来并向众人宣布说,他们将在登船之前受到约阿希姆一世陛下的接见。
听到这个消息,迈克唐纳德顿觉心跳加速,现在他觉得能近距离接触这位传奇人物是一种光荣,可是几秒之后,他猛然瞥见隔壁桌的一名同行者将桌上的餐刀悄悄藏进袖口,心情顿时变得非常矛盾——不同于在诺尔瓦镇让同伴放弃无望的狙击企图,眼前这人是有机会得手的,无论他成功与否,都将给两百多万威尔士人的前途蒙上一层阴影,甚至有可能引发一场巨大的灾难。
于是,迈克唐纳德决定在不被爱尔兰人察觉的情况下阻止此人。当参观团成员们离开餐厅时,他不动声色地走到那人身旁,抓住他的手腕,试图从他的袖子里夺走餐刀,这家伙个头不高,力气却很大,硬是没让迈克唐纳德如愿。
离开餐厅之后,参观团的七十余名成员被安排到了一家提前清场的咖啡馆等待,随身行李另行装运上船,而咖啡馆里虽有多名腰佩手枪的爱尔兰士兵警戒,却没有人对参观团成员进行搜身检查。偷藏餐刀的家伙若无其事地找了张靠近演讲台的桌子,迈克唐纳德紧紧跟在他后头,自然是在他旁边落座。
“嘿,你这混蛋要干什么?”那人咬牙切齿地叱问迈克唐纳德。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迈克唐纳德小声说。
那人冷冷地盯着他:“你是爱尔兰人的走狗吗?为什么要阻止我?”
迈克唐纳德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如果你对他动手,不管成不成功,都会有无数威尔士人因为你今天的鲁莽而送命!”
那人嗤笑道:“你错了,这是上天让我们拯救威尔士的唯一机会。杀了他,爱尔兰就会陷入混乱,驻扎在威尔士的爱尔兰军队就会撤走,我们的武装独立才能赢得胜利。”
迈克唐纳德瞪眼道:“那独立之后呢?谁来拯救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谁能够比他更好地治理一个国家?你指望谁?苏维埃?”
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迟疑了一下,但没等他继续说话,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咖啡馆门前。在几位身材高大的爱尔兰士兵护卫下,那位身穿戎装但没有佩戴武器的传奇人物下车进门。
伴着一阵椅子移动的呱噪声,咖啡馆里的每一个人都起身相向。
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