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调转枪口,把扮演救世主大杀四方的林卓,捆到了审判台上,高光的战衣瞬间褪去了迷人的色泽,变得灰扑扑,褴褛破烂不堪。
林卓呆愣半晌,看了看那几个存在感一直很弱的言官,心中的警惕如同潮水蔓延开,这一波弹劾事儿都不大,但却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真实存在,真实发生过,只看怎么解读罢了。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现这种声音,让他不得不多想。
“……好吧,这事儿本官得解释一下,收许郎中儿子为徒,只是临时起意,也只涉及他一人,本官与驸马都尉许从成毫无瓜葛,并无攀附之心……至于奠仪的多少,本官只是有意为孤儿寡母做些事情,为他们提供生活的帮助,并不知道后续会有潞王殿下代陛下致祭……”林卓的铁口铜牙不再灵便,感觉像是一个裸男拼命说自己身上有衣服,羞愤难言,头一次在朝会上这么狼狈难堪,越说越心凉,自己的解释,虽说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但似乎连他自己都难以说服。
京师水深,要步步谨慎,一些小出格、小动作,无人在意的时候,那就是小事儿一桩,一笑而过,有人较真的时候,合适的场景下,就成了铁证如山的把柄。
“娘娘,陛下,臣以为此事毋庸再议,承天门事件之后,满朝文武匡扶正道,慷慨激昂,林大人年轻气盛,行事略有不谨,不足为过,且这几位大人事发当时缄口不言,却在今日旧事重提,异口同声,与张瀚总宪被众口铄金的遭际如出一辙,他们这是罗织罪名,挟私报复……”左副都御使赵锦出头为林卓说话,反口就把大帽子扣在那几个小官儿头上,瞪着手底下这几个平素不显山露水的言官,措辞非常严厉。
“娘娘,陛下,老臣不以为然,言官之设,在于纠劾谬误、正本清源,有言官弹劾,理应严肃盘查,诉诸法纪,岂能因为京察之故,所有涉事大臣都可以得到免死金牌,超脱法外?那才是大大的笑话”礼部尚书万士和出列了,眼眸阴森,他仍旧没有支持林卓,虽然他的大目标有可能是张瀚,但是顺手踩林卓的意图,也毫不遮掩。
朝堂略略僵持,李太后不言不语,俯视着济济一堂的满朝文武,神情很是探究。
第一排,内阁三位辅臣也各有表现,张佳胤眉目隐晦,有些意外,也很凝重,这到底是个巧合,还是蓄意安排?在大地雷之前,竟然还预先埋了个小地雷,自家徒儿的对手,不是简单人物啊,张居正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旋即隐去,尾指微微动了动。
此时,朝中的争论已经过了好几轮儿,有人为林卓辩解,有人咬着既有事实不放,围绕着林卓的行径,攻击的调门儿有所降低,污水却是泼得实在,洗之不去。
“臣以为,即便林大人初衷并无邀买人心之意,也无攀附勾连之心,然行事不谨,虑事不周,屡有差池,难辞其咎……”
“臣以为,林大人身为朝官,常与京师各大学社往来唱和,本无错处,只是时常相互呼应,天择学社和海权社,多次介入政事,搅动朝局,恐有钳制士林,造势干政之嫌……”
这成了朝堂的共识,也是林卓的最终判词,无可辩驳,再能骂再能说,嗓门儿再大,也敌不过事实俱在。
有了公认的把柄,就要讨论责任,借题发挥的从来都不少。
“臣以为,林卓少年高官,跃居显位,屡出纰漏,京察却能无动于衷,张瀚总宪执法不公,责无旁贷”
“臣以为,林卓行事胆大妄为,无所顾忌,不外乎有人撑腰,倚仗颇多,张阁老教徒不严,有包庇纵容之过”
“臣以为,林卓德行不端,能力不足,德不配位,不应再居清流,应予革除詹事府职司”
……
“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