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这里的气氛很压抑。
太后娘娘雷霆怒发,田从义被下狱,许从诚被圈禁,中央军精锐尽出,风闻消息越传越邪乎,一个比一个吓人,都是抄多少家,灭多少族,血腥味儿在口口相传中蔓延。与此事一点儿干系都没有的京官,都老老实实夹紧了尾巴,不敢触霉头,跟楚王、周王有点儿枝枝蔓蔓关联的,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有一类官员肯定是例外,那就是科道言官。
他们更欢实了,看到没,咱们上折子的威力,大大的有,于是乎花样翻新搜肠刮肚,什么看图说话,什么听风见雨,什么夸大其词,什么牵强附会,什么飘没,文官的大招都用出来,咦?不对,最后一个招数不对口,那是贪钱的时候用的。
懒惰点儿的每日一贴,勤快点儿的每日两三帖,弹劾,就是个弹劾,弹劾楚王、周王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相关的宗室,相关的文武官员,朝野勋贵,只要沾边儿的,一拥而上,只要弹不死就往死里弹。
内阁遭到李太后恐吓,三大辅臣都表示芳心怯怯,处理类似的弹章,都有点儿麻爪儿,重了说是沽名钓誉,觍颜没上,轻了说是包庇徇私,必有一腿,难办啊,最后一拍脑袋瓜,罢了,不是还有垫背的么,遂一股脑转交司礼监,三大辅臣一撂挑子,三大太监顿时就被埋了起来,抠着脑袋不知所措,作为老大,田义背着手转着圈,看着好几筐的奏折,陷入了深思。
按道理来讲,他们作为宦官,那是没有那么多顾忌的,太后想咋滴就帮她咋滴,那是绝对正确的,但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最近气氛诡异,他们也搞不太清楚,李太后是真的想干票大的,还是只想借题发挥,拎几只鸡出来杀杀就行。
在王安和张诚的注目之下,田义立定,脚下不丁不八,右手泡在水里太多,有点惨白翻皮的手指,胡乱地一掐,就下了决断,“整理着吧,照着远近轻重,拉个清单出来,揣袖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公公英明”众多下属齐声拍马,王安和张诚也皮笑肉不笑地跟着拍了几句。
“唔,行了,太后娘娘召见林大人,跟前儿没人不行,咱家先过去看看,有劳二位了”田义飘然片刻,就熏熏然醒过来,忙活正事要紧,这也是他跟前任冯保的最大区别,冯保牛逼大了之后,很少主动想着到主子面前站桩的,倒是狠下了一番功夫,把司礼监把持得密不透风,放眼望去,全都是自己人,殊不知,失了圣心,你连根吊毛都不是,鬼才跟你是自己人,一手提拔的又怎么样?你妈贵姓啊?
养心殿里,李太后在上,林卓在下,两人之间波光粼粼,火花四溅。
不要误会,虽然田公公很懂事地到外面放风去了,但是两人都是衣衫整齐,形体端庄,很是公事公办,沉默的空气中,甚至略微有些尴尬,注目之间,彼此的内容都很丰富,却没有暧昧在内,暂时没有。
“林大人,你倒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大丈夫呢”李太后第一句话出口就很不平和,眼睛斜睨,嘴角微翘,心里想的,肯定跟嘴巴里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微臣不敢,微臣矫情了”林卓不心虚,却也只能顺着女中尧舜的意思,灰溜溜的认错,穿着件青皮官服,看上去格外渺小,古人对颜色的研究还是很深的,至少同样体形的人,一个大红蟒袍,一个穿件青皮,对比绝对鲜明,而且只要眼神儿正常,绝不会走眼认为青皮是大人物。
“哼,说得好,就是矫情,一碰到这种事就矫情,矫情得令人发指,你简直冷血冷心,就是个没有心肝的”没料到,林卓的恭敬态度,反而点爆了李太后的火药桶,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大骂,骂着骂着还骂出了点儿哭音儿。
“娘娘,微臣并无他意,只是罪责加身,不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