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安人的口气,分明真相与她料想的截然不同,沈雀欢只觉得脑袋里钝钝的,转也转不动似的。
只听老安人道:“江六姑嫁进来后,沈陈氏便禁止她随便走动,眼不见心不烦,但你三姑姑对江六姑的态度却并不厌恶,只是略微有些尴尬,甚至还说过让你四叔好好过日子的话。”
“这是为何?”本以为拨开明月了,谁知一潭水又浑浊起来。
老安人蹙着的眉头不见松动,她摇了摇头,“具体为什么我不能确定,但我感觉的到,自从那件事之后,你三姑姑和江贵妃之间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似的,互不侵犯了,直到……”
沈雀欢一直注视着老安人,可不知为什么,老安人话说到一半眸中忽然闪现一抹仓皇,好像说错了什么话似的,但也只是一瞬,快到沈雀欢几乎以为从未出现过。
“直到护国公府倾覆。”老安人端起茶杯,垂首喝茶,神色湮没在灯影里,看不真切。
待抬起脸看过来时,已是满脸疲惫。“甭管怎么说,江六姑在承平侯府都是个忌讳,她自愿进家庙修行,也是她的造化,至于七丫头……”老安人长长的透了一口气,“有些债,父母还不完,总要累及子女的。”
父母还不完的债?沈雀欢心底泛苦,自己与沈鹭婷其实都是在还债吧。
“她毕竟姓沈,嫁到了东伯府,旁人提起来也叫她一声沈氏。”沈雀欢有意为沈鹭婷做最后的努力。
老安人泄了气似的朝她摆了摆手,“这件事上你已做了八分的功,只是还差两分的火候,你既然已经参透了这一层,回去就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化解。”她朝沈雀欢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沈雀欢看着老安人疲惫的容颜,把剩下的疑问全都收了起来。
回到东厢房后,沈雀欢对着绣百鸟的帐子顶看了一整夜,她却不知道景泰院正房的灯也亮了一整夜。
福妈妈第三次拧了帕子为老安人擦脸,许是年纪大了,想的越多说的越多身上就越发没了力气,好像满腔的真气都那么轻易的掏空了。
福妈妈就在一边劝她,“许是三小姐好奇,才问的详细一些。”
老安人摇了摇头,她已经能够确定,自己的嫡亲孙子曾孙女忽然回京,是为了什么了。“我倚老卖老,她关心则乱,仅凭她话里的几个字儿,眼里的几丝儿异样我也能确定了七分。”
福妈妈缄默下来,老安人在识人断物方面向来敏锐,何况经过今夜这番长谈,福妈妈也觉得沈雀欢心里藏着大乾坤,直觉告诉她若非是替姑小姐报仇,那也是和姑小姐的死有关系。
用一段江六姑的陈年旧事,来确定老安人心中的疑问,也算是值了。可福妈妈看着老安人眼里的红丝,老安人的泪已经在去年夏天流干了……
第二日,邓奉被叫到景泰院东厢房,沈雀欢开门见山的吩咐他。“陈许快要春围了,你买些笔墨纸砚送到水井胡同去,顺便让他在闲暇的时候帮我做些事。”她压低声音,与邓奉交代了几句,邓奉眼睛一亮,随即应声离去。
站在一旁的红芷不解道:“四老爷和大老爷都不在乎七小姐的事,您让许大爷去跟那些儒生谈论,难道就能解决问题吗?”
沈雀欢但笑不语,陈许所在的学斋,恰好有一位承平侯门生家的公子,与陈许私交不错,沈鹭婷这件事如果由内宅妇人禀到承平侯面前,他或许一时计较不出利害得失,但若是向他通气的人是自己的门生,以承平侯视官声为性命的性格,肯定会以雷霆手腕毁了这门亲,毕竟东伯府对承平侯府的助力微乎其微,就算他想糟践江六姑的女儿,嫁一个寒门农户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果然,不到两日,邓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