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个丫鬟走远,沈鹭婷才对上五姐的眼睛。
沈鹛珍站起了身,踱步到回字亭头,从这个角度往下看,正看的清承平侯府北域的一片屋舍,半晌,才听她淡淡的一句:“这些人削尖了脑袋想住进来,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
沈鹭婷到底是年小几岁,心思都放在刚刚五姐那意味不明的话上头,随口答了一句:“有的为仕途,有的为姻缘,反正都是有所图就对了。”
“姻缘。”沈鹛珍轻蔑的笑了笑:“侯府正经八本的小姐都没有个好姻缘,她们也真是会做梦。”
沈鹭婷眸底闪了闪,沈鹛珍下一句话就如晴天霹雳的落进沈鹭婷的耳中。
“七妹妹,我听说你们邯州白家的二夫人如今就住在北府。”
沈鹭婷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晃了晃。心口本就不安的思绪更是乱麻一样。
白家二夫人住到承平侯府的事她也听说了。之前出了东伯府那档子事,沈鹭婷以为厉氏不敢再拿她的婚事当儿戏,她最初只是有所担心,但心中仍存着侥幸。
可历敏这两天看她的眼神却是暧昧不明的,那日鹭婷正在绣一件稠裙腰带,历敏看了还意有所指的说:“这种料子在邯州也算得上高档货了,可惜这款式恐怕……”
沈鹭婷绣的是带禁步的闺秀腰封,历敏提到款式,让沈鹭婷很难不忘歪了想,何况她还说到了“邯州”二字。
这两日沈鹭婷之所以每日到雏云阁求见,就是担心这件事成了真,她现在就像漂在水里的浮萍,唯一能靠一靠的就是三姐了,何况三姐马上就要嫁人了,以后她就算想靠也靠不到了。
可是如今,她竟然从沈鹛珍口中听到了这件事?
沈鹭婷丢了魂似的,一把拉住沈鹛珍:“五姐姐,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沈鹛珍的神色平静极了,如一面澄静如镜的湖水。“我听说白二夫人要和四太太提亲了,四太太那日和祖母说起了此事,祖母没有反对,说在二姐姐和三姐姐的日子定下来之后,再和祖父提一提,但我听祖母话里的口气,这件事恐怕八九不离十了。”
沈鹭婷身子一软,所有的声音在那片刻间都消失了似的,她的人倚着冰凉的亭柱缓缓滑下。
沈鹛珍没有去扶她,她的神情平静如初,看着面前的少女咬着拳头无声的哭,在这一瞬间,面前的人何尝不是自己呢?
“哭什么?”沈鹛珍站姿显得有些僵硬,下颚也是绷的紧紧的,“我和你相差无几,你知道吗?夫人要把我嫁给太子三子。”
沈鹭婷朦胧着泪眼看向沈鹛珍,她对“太子三子”这个名词并没有什么概念。
“因为二姐要嫁给太子世子,祖母和夫人怕二姐在太子府没有依靠,所以要我去太子府里给二姐做个伴。”两行清泪从沈鹛珍的眼眶里潸然而落,“同样是承平侯府的小姐,同样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我就要去做那个陪衬,凭什么?”
最后三个字好像是从胸腔里嘶吼出来的,只是那吼声十分的压抑。
沈鹭婷其实并不能感同身受,即便沈鹛珍嫁的不如意,可她好歹也是嫁给皇亲国戚,以沈鹛珍庶女的身份,如果抛却沈雁君这个因素不提,这其实不失为一段好姻缘。
沈鹭婷的表情全看在沈鹛珍的眼里,她面上悲愤,心中却冷笑,伸手扶起鹭婷,无力的道:“你可知道我刚刚去三姐姐那做什么?”
沈鹭婷目光微闪,“难不成五姐姐是去向三姐求助了?”
“是啊,我以为三姐坦率耿直,有着真性情,听到这样的事肯定会出手相救的。”
沈鹭婷心沉如水,最初,她也是这样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