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长儒,祁霖玉回到书房坐下,对着屋梁上的黑影道:“孟益!”
影子轻飘飘落在屋里,眉目清朗,英姿勃发,一副任何时候都一副好脾气的长相。祁霖玉看都不看他:“你不是瞧你闺女去了吗?”
孟益在他面前的棋桌前坐下来,答非所问:“那个江浅,还挺聪明的啊?”
祁霖玉不说话,把早准备好的一匣子银票放在桌旁,孟益立刻腼腆的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回来挪钱?”孟益把手伸过去,却被祁霖玉的扇子挡住了。
“东亭的手下查到,替江深死的那个副将是躅国人,我怀疑江深现在还用着那人的身份,你和东亭碰个头,派个可靠的人回去一趟。”
孟益手不由烫到了似的往回缩,狐疑的问祁霖玉:“唉我怎么感觉你变了呢,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事……事……事必躬亲,这种事情也值当你正经八本的来和我说?”
祁霖玉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却是满含警告。
孟益讪讪的,把装钱的匣子抱在怀里,虽然看上去像个抱着金元宝的土财主,但眼底眉梢尽是温润的样子,他岔了个话题:“东境那边儿你不插手了吗?我闻着渠延的味儿不对,你也知道刘舂放不是个治病的材料,夜煞又十分邪门儿,这万一热闹起来,姓刘的八成连刀都提不起来。”
“那若死了,我和东境再无仇怨,渠延失守不是还有璋军吗?太平有太平的钱路,战乱有战乱的财局,你担心那么多干什么?”
孟益睨着他:“你能放下?那为什么还掺和江家这事儿,我以为你决定了要鱼死网破呢。”
鱼死网破?祁霖玉眸中浅笑,“我当你这话是无心的。”
孟益肃了肃,主动转移了话题:“邯州那边传消息给我,说淮王正在暗中调查江……哦,该叫雀欢。”
“沈雀欢!”祁霖玉眉眼动都没有动一下的纠正他,“你是商人你或许不懂,这世上不是任何事都有目的有回报的,我只是想肆意一回而已,你不要掺和。”
孟益盯着他,大为吃惊:“没想到你和长儒先生真的是知己。”
光线从窗棂透过来,照在祁霖玉的脸庞上,竟生出了些许恬静之感。祁霖玉没再说话,思绪回到那年那若府房顶上对酒当月的两个身影。
那时候他查到了母妃真正的死因,发誓要亲手了结那若的性命,却在暗杀时遇到了同去暗杀的江浅,那时候的江浅还是个孩子,身材干瘦,边关黄沙让她的皮肤干燥龟裂,她在黑夜里转头望过来,一双眸子,闪着奇异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光亮。
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幸会!你晚了一步。”
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未必。”
那时候他飞刀出鞘,直接刺穿那若的喉咙,静寂的暗夜里,那若的胸膛发出古井般的“咕嘟”声,那是人气绝时不受控制的抽搐。
她应该恨死了他,两人就在那若卧房柔软的地毯上交手,她虽然不是他的对手,他也赢的并不轻松。
最后是她喊了停,她似丧气一样在那若的尸体边盘腿落座,恨恨的埋怨他:“你们这些做杀手的一点道德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忙活了一个晚上,要是如你那样轻松,我这会儿早就回营睡觉了。”
她毫不避讳泄露自己的身份,众所周知东境外驻扎着羽驰三十万精兵。
年轻时候的祁霖玉最烦与人打交道,却在那一刻和那个“毛头小子”产生了些许的默契之感。他掏出怀里的酒,提议:“时间尚早,月影颇佳,不如选个好位置喝酒赏月?”
时隔多年祁霖玉却记不起当年的月亮,却对她月光下的侧脸记忆犹新,那时候他并不只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