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川到怀阳郡八百里,单靠一双脚,历时两月有余,九只檀终于走到了。
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也听到了许多关于平南侯达木措的赞誉之声,由于洪灾泛滥导致四处难民无数逃难于蜀地各处,大理国边境又借机滋生事端挑起战争,而每一处县内关口凡有平南侯将士驻扎之地,都增设了施粥舍米义务诊疗的场所,专门帮助过往的难民扶危解困,深得难民们的一致好评。九只檀也经常在难民队伍里排队领取一些微薄的救济,虽然量小力微却也情真意重,对民心之关怀体贴可见一斑。
一路行来一路感受着侯府将士对沿途受苦受难的广大民心的照顾,所见所闻无不真真实实的体现出侯爷麾下官兵将士们铁律如山以民为本的治军方式。
渐渐的,九只檀也被其感染,心中那股怨恨之气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了,继而占据心里的是另一个疯狂的念头,我要从军!我要加入到那些军法深严纪律严明的队伍里去为民解困为国效命!
这个念头疯狂地撕咬着九只檀的内心让他不能喘息,从军固然容易,只需到任何一处有平南侯将士的地方去跟领队说一声就能加入到那支队伍里。
但是九只檀不想这样,他想从侯府里进去,让自己那个负心的爹,那个被万万民众称颂的平南侯亲自给自己安排,凭着自己一身过硬的本事光明正大地给自己安排一个对得起死去娘亲的位置,那才是能令娘亲九泉之下得以瞑目的最好方法!
九只檀低头沉默了半晌,脑子里记起了许多难忘的过往,只这一瞬间殿闪念情绪,已然使得鼻子发酸,差点就让泪水浮现于眼眶之中。
老夫人也看到了九只檀脸上表情的变化,心知这孩子必然知晓了自己身份,此刻内心深处一定是矛盾重重难以抉择。想起多年前侯府确有对不起他们母子俩的地方,自己把魏海棠逐出府去之时并不知道她已怀上侯爷骨肉,后来又强制要求她隐瞒身份隐瞒生下侯爷公子的事实,更不得借机把此事公诸于众以此要挟,也的确是出自私心想要维护侯府声誉。
想到自己决绝地把孤苦无依的魏海棠毫不留情地逐出侯府之时并没有考虑太多的因素在内,毕竟错不在她。平南侯多情成性到处留情,做为正牌夫人,暗自为他摆平压下的风流韵事又岂止是魏海棠这一桩!
眼前这个孩子,看着便让人欣慰,若有可能,肯定要做出一些能尽量弥补他们母子俩的事情来减少心里的愧疚才妥!
九只檀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正对着自己微微笑着的老夫人。她满身华贵的衣裙,头上手上脖子上装扮着的金珠宝玉让九只檀感到炫目。
这每一件东西都是娘亲一辈子不曾拥有过的,她这一生就为侯爷养大了一个儿子,没有荣华富贵没有安逸享受更没有真正快乐过,难道说,身份就是决定命运贵贱的标尺吗?
九只檀不信命运,九只檀一定要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平南侯的认可,更要得到侯府上下所有人的认可,而不是靠着他们怜悯的目光给予一些微不足道的照顾,也不是伸出手向他们乞讨一些下三流的职务来苟活于世度过残生。
当下,九只檀拱起手对老夫人沉声说道:“老夫人不准我死,那我不死便是!”
老夫人轻轻颔首,转头向跪在地上的老德江说道:“德江,此去听云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怀阳郡乃侯爷府邸脚下盘踞之地,让一方百姓生活安宁更是侯爷义不容辞的责任,岂能让几个草莽流寇横行无忌!”
她说出此话之时,那凌然正气的神态令九只檀心下轻微一震,做为一名女流之辈,而且是深居侯府后院只懂得描眉画黛涂胭脂抹粉穿绸缎佩金玉年过半百的华贵妇人,岂能了解民间疾苦?又焉能知晓江湖纷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