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明白,胡伤先前的探查完全没有问题。若是盗贼们埋伏在山林中,想必一早就被胡伤所部的斥候发现了。
问题出在,他们全部都没有想到那伙盗贼竟然会走水路伏击秦军。他们乘船而来,下船之后伏击斯离所部殿后人马,然后又乘船而去。
怪不得他麾下十余万秦军,竟然根本没有发现一丝预兆。
在魏冉还在搜寻盗贼留下的痕迹时,盗贼们已经坐船从大河转进鸿沟,距离大梁仅有一日路程了。
白氏的商船之上,身材高大的梁啸坐在船舷边的甲板上认真地校准手中的长弓,那长弓形状甚是奇特,更奇异的是通体血红,让人看见了忍不住心头发憷。
披了件狐裘大氅的庞煖提了壶酒来到梁啸身边坐下,盯着那张红色的巨弓道:“我听到过一则传言,说是楚国的神射手养由基、潘党二人曾经比过一次射艺。”
梁啸“哦”了一声,依旧专注于怀里的宝弓。
庞煖又道:“据说,那一次比试中,养由基和潘党二人皆是三射三中,但养由基洞穿七札,足足射穿了七层甲,却是潘党所不及的。”
“难道你要说,这弓是养由基用的?”
“当然不是。传说潘党在比试失利后,觉得自己用的弓不够好,便深入云梦大泽,寻找良材宝具来制作新弓。他历时三年有余,终于斩杀蛟龙,以龙骨为弓身、以蛟龙筋为弓弦,做了一柄宝弓,名叫落日弓。”
梁啸听得悚然一惊,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嬉笑道:“我是楚国人,都没听说过这种事,你一个赵国人,哪里知道的?这把弓的确是叫落日弓,但什么龙骨龙筋之类的,我才不信呢。”
庞煖道:“我的老师鶡冠子,是楚国人。他所学驳杂,知道的逸闻轶事可是比你多太多了。”
“所以你这是给我送酒来了。”
梁啸刚放下弓,就迫不及待地从庞煖的书里夺过酒壶,一仰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庞煖脸上的刀疤扯了扯,嘴角有了微笑:“我是觉得,你这么好的射艺,就只甘心做信陵君的门客?要不要到骠骑营来,做骑射的总教习?”
“你不也是信陵君的门客?”梁啸吐槽道,“你老是想让我去当兵,说过了嘛,当兵太麻烦,老是被人管,我才不要。”
庞煖又微笑道:“那么,作为客座教授呢?”
“别,你别笑了,你笑起来比哭还难看,我的小心脏看不下去啊。”
在梁啸毫不留情地吐槽之下,庞煖终于消停了一会儿。但他很快又问:“此番伏击秦军,狙杀斯离,你可有怨言?”
“有什么怨言呢,我是信陵君的门客,当然要为他做事。”
“难道你就不论事情的黑白,甘心只做他手中的剑?”
梁啸想了想,淡淡地道:“甘心。”
饶是庞煖见惯了大风大浪,此时仍感到惊讶:“为何?”
“因为在那个人的身上,我看到了墨门早已破灭的梦想。”
庞煖愣了愣道:“是兼爱非攻,还是天下大同?”
“兼爱非攻只是口号,就算是老师也曾经说过,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会有不公,就会有压迫。战争,只是这种不公和压迫的一种外在形式。”
“你既然明白就好,信陵君在领内虽然惠施于民,但他用来施恩的财富,却是从别处掠夺而来的。而且,现在他仅有信陵一地,也许还能够保持对庶民百姓的关照,但他权力日重、位置愈高之后,还能跟现在一样体贴庶人吗,还能跟现在一样仁慈爱民吗?”
梁啸摇了摇头,说道:“这只是表面的东西,所谓体贴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