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且住,雨声减消。
房间里变得闷热起来,宋夣起身,推开了窗子,才觉得清凉舒爽。
深夜的庭院漆黑一片,只见远处屋檐下点着灯,而包括东鳐在内的一干弟子,早就已经呼呼入睡,隔壁房间听得见他们打鼾的声音。
檐下还在滴水,夏夜雨后泛着土腥,潮湿的空气叫人憋闷,连虫鸣都没有,静得吓人。
他回到桌边,重新捧起书卷,却不禁走神了。
心头浮起那华服少女的模样,她在花丛中笑得灿烂,同样名为灵肃的另一个孩子,留给他的眼神,却是满含愤恨、悲怆与不甘…是巧合吗?或是因果报应?从仙天劫化为珠串的那刻开始,他就和“灵肃”这个名字,结下了孽缘。
她若无虞,你自安好。
二十年前,那个全身是血的妇人,将怀中婴孩递给他的时候,这样说道。
可他终究没有做到。不是没有能力,也不是没有机会,当年将她关在书房里的时候,他明明可以私放囚犯,让她逃离洞真墟的,那时她尚未被定罪,他最多被掌门惩戒,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她也不至于最终惨死在刃影瀑下…
但他还是没能做到。
就算知道,那孩子死了,物化的仙天劫永远没有解开的一天,他也永远不可能修成成果,飞升上仙。
即便如此,他还是摆脱不了冥灵门弟子的身份,他要和父亲一样,代表公理与正义,宁愿粉身碎骨,永世受罚,也不能昧着良心将她放走。
可是,为何他并不觉得心安理得呢?
天心台上发生的事情,人们都说是对的,是罪有应得,可那女孩泣血申诉的每一个字,到现在还深深印刻在他的心上——万一她是无辜的呢?单凭金玲珑的几句证言,确实无法定罪,就算在场两位掌门宗师,都认为其罪当诛,可万一她是无辜的呢?…
他只觉得额角生疼,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咆哮、躁动,不得不全神贯注才能压抑下来。
“不能成仙,我迟早也会命归黄泉,到时候,再去跟你道歉吧。”
轻叹一声,他自言自语道,不知是为那惨死的女孩,还是二十年前临终托孤的妇人,亦或,是那个软磨硬泡,要他护她周全的徐有旸。
合上书本,他倾身吹灭烛台,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吵杂声。
宋夣连忙屏息静气,用灵力增强听力,就闻汗青馆东南方向,传来阵阵厮杀声,有兵刃碰撞声响,还有人喊杀惨叫,期间传来轻微的爆破声,就见夜空被火光照亮,映得一片血红!
“师兄?出什么事了?”
隔壁的东鳐和其他弟子们也被吵醒,睡眼惺忪的推门出来,懵懂的看着天际。
“回房间去,把门关好,我没说话,不要随意出来走动。”
宋夣冲他们挥了下手,东鳐连忙带着师弟们紧闭房门,再不敢东张西望了。
首座弟子也将窗户关了起来,没点蜡烛,黑暗里在床榻上打坐。他并非怕事,只是下山之前掌门再三叮嘱,人世间行走,切记万勿招惹俗人是非,不可陷入争斗,也不可在争斗中偏向任何一方。但凡触碰了戒律,或者伤及俗人,就是修真界的大忌,要被严厉处置的。
所以,就算他张开灵璧,将汗青馆中的骚乱尽收入耳,也打定了作壁上观的主意。
突然,他听到一阵细碎慌乱的脚步声,在其余诸多声响中格外跳脱,好像他自始至终都是为了找寻这个声音,所以它一旦出现的时候,马上就被他捕捉到,然后亦步亦趋的紧跟不放!
宋夣的心跳加快了,他听着这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猛地推开他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