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大先生不喜欢听,但作为儿子,他却不能不说。
闻言,大先生并没有生气,看着眼前已过而立的男子,道:“兴儿,还记得我教你的第一个字是什么吗?”
“正。”记得小的时候,父亲教他读的第一个字是“正”,写的第一个字也是正。三横两竖,方正的“正”。
“正身,正心,才能正人。”大先生缓缓说道:“正身方能行端,正心方能无悔。”
“我李正这一生,做过很多事,有人骂,有人恨,有人怨,但我从来都不曾后悔,因为我的人生,就是一个正字儿。有些事情,该做而不做,能为而不为,正就歪了,心也就歪了。”
“可是……”小先生还欲劝说,却被大先生挥手制止:“有些事情,在有些人看来的确很傻,但正因为有这种傻,人方是人。那些守家卫国的西流将士,明知道退后一步就能活下去,明知道离开那个是非地就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但他们却选择了一条至愚至蠢的死亡之路。”
“在很多人看来他们很傻,很蠢,但正因为有这些人的傻,有这些人的蠢,才有许许多多的人坐在院子里,喝着茶,晒着太阳,唠着嗑,说他们傻。他们不是不愿意退,而是不能退,因为他们的身后有一个家。”
“而我的身后同样有家,一个大家,曰唐;一个小家,曰英贤。”
小先生默然,他的父亲名为李正,一生走的正,行的正;所以该做的事,他一定会去做。作为儿子,该说的已经说了,剩余的,唯有支持。
“兴儿,你去西流城,暗中协助许刺史和洛大人保护西流粮仓。”大先生说道:“以慕容龙城的性格,若偷袭西流粮仓,必会有雷霆之势,且为稳妥起见,当有后手准备,粮仓周围虽有玄机弩守护,但小心无错。你去暗中协助,务必将西流城内的北莽乌鸦暗探全部清除干净,终日防贼,不若一日除贼。”
“是,父亲。”
“倾幽,你师从大家,通晓兵事,此次皇甫不在,棠无咎重伤,薛穿云身死,西流关无将可守,望你能相助。我知你虽非大唐之民,无守土卫疆之责,但百姓无辜,甲士无辜,这天下兴亡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希望你能看在这无辜之人的情面上,帮西流、帮大唐、帮天下百姓一次。”
说完,大先生起身躬身行礼道,认真而肃严。
楚倾幽一惊,急忙扶起大先生,惶然道:“叔叔何需如此,倾幽定当倾力而为!”
天下有千样人,有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有人,一肩担起了整个西流和大唐。
“书信我已发往怀朔北幽,述明缘由,等你到西流关时应会收到皇甫的回信,届时可帮忙处理西流关事物。”
“还有,那些孩子也吵嚷着要去西流关,倾幽你也帮忙照看一下。”
“侄女谨记。”
“风雨青霜雪漫天,北莽那边的风雪,也许会更大吧!”
……
“你不该去的,想必那里早已是天罗地网喽。”书楼中,亡老蹲坐在地上,捧着书,头也不抬道。
“站的高了,你才发现,这天下,何处不是天罗,何处又不是地网?”大先生出现在书楼门口,背负双手,掩住了身后那一缕光明。
“再者,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你的理由就是愚蠢。”亡老合上手中的书籍,讥讽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就像当年,那件看似非做不可的事情,你不是也没做吗?”
“陈年往事,你又何必再提呢!”大先生摇摇头,阴影中有一抹苦涩与无奈:“况且,是是非非,又孰是孰非呢?”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