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游船竟然有两艘,男女各一艘。供女眷乘坐的船稍微远些,还隔着几艘船。
谢绝了范斯远和知府林二公子的相送,杜家姐妹向前走去。
范斯远又扬起了扇子,这下寿平机灵了,见势不妙一下窜出去跑得远远的,范斯远看着仍然不解委屈地盯着他的寿平气急了,骂道:“笨蛋!做事这么死板,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变通呢!你如果据实而报,我们就可以选另一条路,从那里往这走,可以先送她们嘛。”寿平这才恍然,他怎么忘了,自家公子对杜家小姐的在意,事事以她为先。今儿自己这样岂不是让公子难做?连忙讨饶:公子恕罪!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杜玉清她们自然不知晓这些,又走过两艘船,便看见一艘雕梁画栋的游船停在那里,船边领头站着的正是知府的四小姐林莹如。
林莹如看见她们,撇下众人快步地迎了上来,握住杜玉清的手便不放了。“玉清妹妹,可把你们给盼来了。自从那日诗社一别,总算又见面,好久没有见着妹妹,不知多惦记着呢。”看到林莹如一如往昔地热情,杜玉清既有些不自在,又多少有些歉意,前段时间林莹如不计前嫌邀请她到府上赏花,被她以它事婉言推脱了。她现在每天的生活非常有规律,时间也都安排得满满的,如果有一天的间断必须要花两三天的时间才能调整回来,所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很不愿意出门。何况,与其看这些闺阁小姐的无病呻吟的诗作、顾影自怜的表演还不如在家神交古人来得诗意和畅快。再加上上次诗会活动的不愉快,杜玉清对这类活动越发有些抵触了。
只是她忘了,“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她看人家不顺眼,人家何尝看她会顺眼呢?她这样的行为已经在杭州府这些官宦家庭中的小姐们留下了倨傲的印象。
杜玉清笑着说:“妹妹惭愧,让姐姐惦记了。今儿先谢谢姐姐的盛情邀请。”
“谢什么谢,妹妹还和我客气,我们谁跟谁呢?妹妹能来就让我们蓬荜生辉了。上次赏花妹妹没来,我们活动都不得劲儿。妹妹以后可要勤参加我们的活动呢,不然我可不依呢。”林莹如面团似的脸上浮现宽容温和的微笑,一点儿也没有上次诗会被塌面子的尴尬,杜玉清不禁佩服她心性的坚固和强大。林莹如说话时总喜欢抬高对方,话里话外带着奉承的含义,让人听着就觉得很舒服。而且她态度自然,言语恳切,说话间没有丝毫的忸怩让人怀疑她的真情实意,听者如果没有强烈的自知之明很容易会被她说得飘飘然,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不知道为何,杜玉清第一次见到林莹如时心里就有些警觉,充满莫名的紧张,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孔子说:“巧言令色,鲜矣仁。”尤其是发生了上次诗会的事情,不论林莹如是否在中间做了许多手脚,如今见到自己还是那样亲近温和,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这实在是不简单。杜玉清当然不会当面去与她对抗,驳她面子,但让她完全地付出真心与她结交,她也做不到。
岸边和游船之间还有一些距离,中间搭着条一尺宽的木板儿供人过去,林莹如伸出手来要牵着杜玉清过去,嘴里还不住地说:“来,这搭板有些晃,你们很少坐船,千万小心些。”杜玉清本来自己可以走得稳稳当当的,给林莹如牵着,倒有些被动了,不得不小心翼翼起来。
游船上的甲板上站着一群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妙龄女子,杜玉清一眼就被其中最突出的美人儿给吸引住了,只见她穿着碧绿色方胜纹的白色对襟褙子,鹅黄色襕边马面裙,杏眼桃腮,漂亮得让人眼前一亮,这便是林莹玲了。不同以往的明**人,今天的她显得娇弱秀气,杜玉清心里一动,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本朝的女性流行穿褙子了,这和时代社会的文化背景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