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越听越惊心,听到最后忍不住连声念了几声佛,这既是为郭家的歹毒感到气愤而念,也是为女儿能够平安归来而念。她没想到那个在她面前陪尽笑脸的郭夫人竟然会一点小事就使出这样不上台面的手段,心里不由得大恨。虽然女儿是因为杜家小姐而殃及池鱼,但郭夫人作为一位官宦夫人竟然能对一位闺阁小姐使出这样的下流手段,也让她瞠目结舌。张夫人真是感到后怕,万一杜家小姐没有主意,没有手段,女儿要是真被挟持遭到侮辱,这个既义气又倔强的女儿一定活不下去,宝贝要是不在了,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张夫人心里一时悲戚,眼睛不由地湿润起来。她走到张婷芳身边,有种失而复得的痛惜,搂着女儿说:“怎么会?!我家妞妞最善良了,怎么会做伤害人的事情?”
“可是我当时劫持阿杏时也没有想到要去劫持她,只是想要她去向施小姐道歉,她不肯去我就很生气,不知不觉就动起武来了。娘,我今天想了一个下午,原来我和郭良金没有什么区别,我原来是这样的骄横跋扈!是不是以后我也会成为郭良金那样心思歹毒的人?娘,我好害怕!”张婷芳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女儿痛悔失措的哭泣更让张夫人心疼得酸涩难耐,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她极力地控制自己,搂住女儿柔声安慰:“不会的!我家妞妞和那种歹毒的人怎么会一样?妞妞最是心善了,平时看见野猫野狗都会怜悯,怎么会想去伤害人?妞妞,我的好妞妞,郭家人是蓄谋害人,你只是一时糊涂,本质上怎么会一样?你现在还小还不懂事,以后大了自然就会分清楚好坏了。噢,妞妞,不哭了。”
张婷芳闻此一说,更是羞愧,哭得更厉害了,“我还小啊,阿杏比我还小呢,她这样有主意,武功又比我高,呜呜呜,和她比我什么都拿不出手。娘,都是你和爹把我给宠的,呜呜呜……”
张夫人心疼不已,一边给女儿擦着眼泪,连声说:“是,是!都怪娘不好,都怪娘不好,以后不宠你喽哈。”
晚上张夫人和张总兵说起了这事,张总兵也被惊了个目瞪口呆。
张夫人犹豫地说:“老爷,您看是不是让妞妞不要和杜小姐来往了?从前我还觉得杜小姐懂事,又有主意,妞妞和她在一起能学习不少东西,可是我现在却觉得妞妞和杜小姐在一起也不好,尽是惹事了。”
张总兵严肃起来,问夫人道:“那你想妞妞和谁来往?”
张夫人被问得哑口无言,是啊,妞妞能和谁来往呢?自从上次诗会以后,布政司这些小姐主动和妞妞来往的就少了,总兵衙门这些军人家属,简单鲁直不说,好些夫人小姐都还不识字,自家妞妞要是和她们多打交道,以后不定鲁莽成什么样了。当初就是考虑这个因素,才让她多和布政司那些文官小姐们来往的。自己挑人家,人家未尝没有挑自己,现在想想除了杜小姐,还真没有既愿意又合适妞妞来往的人。可是张夫人觉得杜小姐虽然知书达理,但妞妞和她在一起仿佛总不安生。
张总兵叹了一口气,他现在隐约意识到女儿之前的行为不妥和夫人的过度保护大有关系。作为领兵多年的军人,他看问题的眼光自然更冷峻客观,他对夫人说:“我们做父母的不能让子女一经事情就退缩,这样他们就永远成熟不起来。我看妞妞现在就挺好,虽然经历了一些挫折,但她也开始明白了道理。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更不能因为坏人的歹毒,反而去责难无辜的受害者。”
张夫人细想一下真是这个理,杜家小姐也是受害者,不能因为她有反败为胜的能力,就觉得她惹祸,妞妞在困难的时候是杜家小姐原谅并接纳了她,不要说妞妞现在和杜小姐分开妞妞就没有了可心的朋友,即使有,妞妞也不会愿意的。心里一时大感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