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好,真是好字。这应该是大师刚出家时的笔迹,在空疏简净之外笔画还留有锋影。”姚先生不禁赞叹。
杜渊之捻着自己的短须,不住地点头,“看大师的字是越到后来越放松,前几月曾看见他的一副中堂,那时他还超不出谨严寒瘦的风格。现在看他在寺中所题的字平和简淡,空疏恬静,已是见大智慧,入无我之境。”
姚先生颔首赞同,转身对杜玉清说:“你知道大师为什么独独赠送给你的是这篇《佛说大乘戒经》吗?”
杜玉清说:“学生不揣冒昧,猜度大师的意思是:‘若人持戒当得见佛。戒为最上庄严。戒为最上妙香。戒为欢喜胜因。’就是说戒乃佛家人最低的底线,从此往上都是正向,最高达到见佛,觉者。希望我如冷水清除热恼,持戒清净保持平时言行心念的正知正觉。”
杜渊之赞许地点头说:“阿杏,你能够得到莲池大师的青睐是你的福气,他是真正有大智慧的觉者,以后当诚敬多向他请教。”
杜玉清恭敬地应承说:“是!”
姚先生靠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摇着扇子,微笑看着杜玉清,有种老大释怀的骄傲。杜渊之也十分欣慰。但等到杜玉清拿出觉明师太的画时,两人又迫不及待地拼头观摩,简直旁若无人了。
姚先生说:“这菩萨画像用笔清隽,虽是金墨敷色,却体现淡雅醇老风格,所绘的菩萨面色雍容典雅,充满了智慧和慈爱,透着画者对佛像的领悟,想必觉明师太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博学者。”
杜渊之说:“看这画上线条,师太应该在书字上的功夫也很深厚,应该学的是魏晋书体,不仅没有一般闺阁画之文弱,反而在秀逸之外还有劲力,这位觉明师太年轻时应该是位性情刚烈而又有内蕴的女子,到后来遁入空门才渐渐转为沉静。”
杜玉清不禁吓了一跳,原来我们人成长的点点滴滴都有留下痕迹,像父亲和先生这样的有心人就能根据这些痕迹见微知著判断出他的性格脉络和发展轨迹,甚至是未来的命运走向。人,生于天地之间,不是雁过无痕的匆匆过客,你是怎么样的人?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在我们的脸上,在我们的心里都留下了记录的印记。你知道,别人知道,自然知道。
夜晚,杜玉清被父亲打发回房间,只给她一副画做临摹用,其余的硬是被他们两位老先生给留下来作细细的品评鉴赏。
杜玉清退出书房,好像没有看见后面的范斯远似的,快步走向自己的院子。
范斯远有些傻眼了,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冰释前嫌了吗?怎么还是对我不理不睬的。他忍不住叫住杜玉清:“阿杏,对不起。我知道林四小姐是你的朋友,但我不知道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更不应该在事发后说些风凉话。对不起。”
杜玉清回头,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碎银似的星星点点的波光。“就这样?”
“就是这样,那还有什么?”范斯远郁闷了。
“那好吧,再见。”
范斯远急了,“阿杏,不用这样吧,你到底对我还有什么不满,你说啊!”
“我对你不满,是因为你冷血,明知林莹玲是我的朋友,却看着她掉落陷阱却一声不吭;我对你不满是因为你狂妄自大、人云亦云,你不是向来自诩自己能够特立独行独立思考吗?怎么遇到关于女子的流言蜚语便被偏见蒙住了眼睛,失去了判断力了?我对你不满是你翻云覆雨,只手就决定了别人的命运。刘公子可恨,叶小姐也不招人喜欢,可是他们不应该被你无中生有地中伤,导致女子名声败坏,最后可能不得不嫁给自己不中意的人,耽误了下半辈子。你这样做,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范斯远哑然,前两天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