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虽说是召集幕僚,但其贵为太尉,他府中的幕僚又岂能是常人可比?以李存的眼光看去,前方在坐的一众,皆是有官职在身,而且看来官位还不低。那两个有开封口音的武官,因该是仕任于殿前司。而其他几人,操着一口浓郁的关西腔,想来是此次同童贯一道回京的西军将校。
至于如自己这般,这几个站在一旁的,想来应是投效时间不久、还未来得急在童贯手下混得一官半职的罢。
李存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方才被称为徐少监的中年人,只见其面容英俊,线条柔和,想来三五年之前还是一个翩翩公子。如今更是经过岁月的点缀,唇间一道还算浓密的胡须,凭添几分魅力——若是放在后世,应是该是很多少女喜欢的霸道总裁的类型。
只是,眉宇之间透露着英明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而其虽是儒生打扮,但靴子不经意处却沾有油污,应是才沾上不久,还未来得及洗换。李存联想到其“徐少监”的称谓,想来不是在将作监为官,便是在军器监。当然,少府监也是有可能的。
反观坐在主座上的童贯,则是胡须寸许长,身板看着便孔武有力,很符合后世的大叔控的审美,可惜却是一届宦官。
“不知徐少监又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拙见却是有一些。”徐少监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个意味丰富的笑容,然后扫了一眼提问的那人,随即便看向童贯恭敬道:
“属下以为,刘法不尊军令,擅自出军,导致兵败,理应夺其熙河经略使一职,罚俸半年。”
“但念刘法没于王事,宜追封其通奉大夫。”
这仍然是将责任全部拖到刘法身上,但却比刚才那幕僚的主意高明上许多。中国自三代伊始,直至后来的新世纪,纵王朝更易,制度变迁,但唯有人情二字从未有变过的。
死者为大,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罪,这是在历朝都是说得通的。
故而,纵然将此次罪责全然怪罪到刘法的头上,但他既已身死,那便不宜再加罪其身。不然即便瞒得过远离关西的陛下,但却无论如何都瞒不过近在咫尺的西军将士,难免会使之寒心。
故而按常例追赠官职即可。
但追赠也是有着说法,按照刘法本身的熙河经略使的官职,一个从三品的通奉大夫显然是不够的。
经略使一职虽是临时性的差遣,亦常是安抚使兼任。如宝元二年,因西夏进扰,泾原、秦凤二路安抚使夏竦,鄜延、环庆二路安抚使范雍,皆兼带经略使一职。但经略使毕竟是一路的军事长官,整个关西地区也就只有检校太尉兼领枢密院事、西北六路边事的童贯可以压得住刘法了。
若是往上,进得中枢,一任同知枢密院事亦有资格。
只是,刘法毕竟是打了败仗,依律革职亦是常理。此时去了熙河经略使一职,再追赠一个从三品的通奉大夫便也合得常理。
童贯听后只是微微点头,并未说话。徐少监也不气馁,依旧一脸微笑。
“平叔,你认为呢?”童贯突然点名道。
被点到的那人是一个和徐少监看着年岁差不多的人,虽然一身常服,但一身武官出身的气质却是隐藏不住。
“太尉,下官以为,此战并不算得大败!”
被童贯点到的武官一言而出,让得周围诸人皆是侧目。
两万大军欲北上兴庆,结果刚出了湟州境,便被党项人堵在了统安城下,近乎全军覆没。
倘若这都不算大败,那什么算的大败?
童贯似乎也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意思,这个年轻人是鄜延路总管、马军副都指挥使刘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