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灾民遣散,至周边各州郡就食?”
李存听到这么一个回答之后,几乎要笑出了声来。
今夏大水,受灾的可不仅仅只是京畿路一地,而是连带着京西二路、淮南两路、以及京东两路、河北、河东、关西诸路的大部分州府,可谓是近半个天下!
而且这还只是北方诸路罢了,南方诸路的消息尚未传来。恐怕这天下二十余路除了川中四路,还有最靠西北的熙河秦凤几路以外,便没有不受水灾影响的地方了。
只不过是受灾程度的大小罢了。
而若将地域局限在京畿路附近,周围的拱、郑、澶、颍昌诸州受灾亦是严重。
若在繁硕的东京都拿不出粮食来赈灾,更何况周围的那些个无论是经济还是地位、亦或者交通和产出都远逊于京畿的那些个州县呢?
“亏他们说的出口。”李存冷笑道,而说完之后,心中却是阵阵阴凉。
朝廷上的那些个大臣们,或是为了钱银、或是为了仕途、或是为了讨得官家欢心,真是将那些受灾的百姓们不当做人看啊!
而更可悲的却是,那位天下之主,高坐在大殿陛阶之上的大宋皇帝,竟然也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
什么“军需要务”,什么“另有他用”,什么“京中安稳之要系”,什么“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放粮”!
几十万人就围在城外面,饭都吃不饱了,这还不算是万不得已?城内百万口众为了买上一日的口粮,将妻子的嫁妆首饰和祖上传下的田宅房契都拿出去典当了,这还不算万不得已?
那什么时候才算万不得已?
明年提师北上,约定与女真共同伐辽?然后被耶律大石带着万余残兵大败数场,将自熙、丰以来,所储军实殆尽?
哦,对了,北上伐辽是宣和四年之后的事情,明年,皇宋还要陷于南方的泥沼之中,难以自拔。
“汴河疏浚已然开始数日,但自京东和淮南传来的消息,似乎并不顺利。”
杨庚取出一封信件,打开递给了郓王。郓王看罢,便又递给了李存。
李存只是瞥了一眼,便放在了案几上。
“朝中有人不希望汴河疏浚的太快,这位新任的都水监自然是不敢忤逆——毕竟,他的前任,‘不幸’落水身亡,才不过几日啊。”
李存一语双关的说道。
“哼,他怕死,难道本王就不能杀他了吗?”
赵楷冷哼一声,语气冰冷。
“即便都水监听命,汴河依旧需要近月的时间。但是,我们现在却是没有这个时间了!”杨庚轻叹道。
“自灾民营建成以来,灾民涌入东京的速度更甚。据昨日汇来的消息,已然超过了四十万。”
“四十万……”赵楷心中一个咯噔。
“按照这个速度,我们恐怕是连十日也撑不到了。”
赵楷脸上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他之所以要下这赈灾之权,虽然也有恻隐之心的原因,但对于一个皇族出身、且有着竞争皇位资格的皇子来说,心坚似铁才是正常的道理。故而,无论是呈递李存献上的《治灾策要》,还是主持赈灾,都只是为了他夺嗣增加筹码罢了。
但若是这场赈灾最终不了了之,导致大量的灾民饿死、甚至是造成动乱,那么,这个结局,恐怕太子更愿意看到吧!
好事将成坏事,容不得他的脸色不难看。
“十日……”赵楷再次念叨了一声。
“殿下,其实下官以为,这件事情并非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
杨庚沉思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