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熏门入城,径直往北走,到了第二个十字岔口,右拐的那条东西向大街便是横街了。
临着十字岔口的,北面便是太学了。因为昨日才考过私试,今日依照惯例旬休,所以太学显得冷冷清清的,大门处几位站岗的门卫也歪七扭八的打着哈欠。
与太学冷清氛围不同的,作为太学的管理机构、仅仅一墙之隔的国子监,此刻却是忙碌异常。
本朝的国子监职能比较复杂。单以教育来说,其是国家的最高学府。但若以行政管理机构来说,国子监又负责管理着其所属太学、武学、小学等诸多部门。除此之外,国子监还掌管刻印书籍等文化事物。
所以,太学私试的试卷批改工作,便在其领导部门的国子监内进行了。
因为私试不是科举那般直接定人前途的考试,自然就比不得春闱、秋闱这等的严谨了。
试卷只是糊了名,但并没有抄录。每张试卷也只需要一位学官判卷即可,不需科举时那般有复查等麻烦。
所以,虽然昨日参加考试的太学生员有近四千人,试卷也有近四千份。但在数十位学官的连夜努力下,天近黄昏的时候,便已接近尾声了。
“刘监正,试卷已经判完了。”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当太阳已经压着西面的城墙的时候,一位监录从偏厅走出,走到坐在桌案前拿着名册不知在合计着什么的上官面前汇报道。
“名单统计出来了吗?”刘监正合住手中的名册,抬头问道。作为本朝大观年间才设立的新职位,国子监正虽然只是正九品的一个小官,但却是掌管学规,掌握着本监近万学生去留的“命运”。从刘监正那不多、但无一例外都升迁很快的前任来看,这是一个前途远大的职位。
“初步的名单已经出来,还需您和主簿大人定夺。”那监录呈上四五本不厚的册子,虽然他和眼前的刘监正同品,但次序上却是靠后,便很是恭敬的说道。
刘监正接过册子,仔细的翻看了两本,然后合住起身道:“随我来,去见孙主簿。”
国子监主簿一职,起于隋代。本朝初时并不设立,直至仁宗景祐二年才以本监京朝官兼任主簿。神宗元丰元年省去,元丰三年复置,方成定制。
国子监主簿说到底只是一个掌领本监文书薄籍,勾考稽违的从八品的小官,但却是国子监内一干监正、监录的直属上官,在国子监内可谓是身居要职,所以无论私试还是公试,都撇不开他。
刘监正两人出了屋子,在横穿了两个院子,才在一间敞着的屋门前停下。经得允许之后,迈入屋中。
“主簿。”两人行礼过后,将册子呈上。
这年头并非后世的明清,见到一些个不入品的小吏都有叫大人的。此时大人一词多用于官宦人家称呼自家的长辈,至于官场中,除了刻意阿谀奉承外,大多数都是称呼其官职的。
比如包拯,民间多称其为包龙图,而不是包大人。龙图,便是他曾任龙图阁直学士。
“内、上两舍的升、逐,之前司业与监丞皆有安排,我等自无变动。只是这外舍逐落之人,还得请孙主簿您钦定。”
先如今太学定员三千八百人,其中外舍三千人,内舍六百人,上舍两百人。虽说今上重视学校,但也有主次之分。像学校,全国各州县皆有,但陛下能注意到的,就只有国子监了中的太学了。而太学三千余人,也只有内、上两舍八百人中的些许士子能入得天听。
所以,这横街的内、上两舍便是国子监司业和国子监丞的禁忌,不是孙、刘这些区区八九品的末流小官可以随意碰触的。
但是人数众多的外舍就没有这般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