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逝东来,又是一年。
一场异常的年馑临到原上。
饥馑是由旱灾酿成。干旱自古就是原上最常见最普通的灾情,或轻重几乎年年都在发生,不足为奇。然,这一次陕西省几乎是全省九十二个县区,,滴雨未下,无一幸免。
通常的旱象多发生在五六七三个月,一般到八月秋雨连绵就结束了,主要是伏旱,对于秋末播种夏初收获的青稞大麦扁豆小麦危害不大,凭着夏季这一料稳妥的收成,原上才繁衍着一个个稠密的村庄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年的干旱来得早,实际是从春末夏初就开始的,麦子上场以后,依然是一天接一天一月连一月的炸红的天气,割过麦子的麦茬地里,土地被暴烈的日晒得炸开镢把儿宽的口子,谷子包谷黑豆红豆种不下去。有人怀着侥幸心理在干燥的黄土里撒下谷种,迟早一场雨,谷苗就冒出来了,早稻迟谷,谷子又耐旱;然而他们押的老宝落空了,扒开犁沟儿,捡起谷粒在手心捻搓一下,全成了酥酥的灰色粉末儿。
旱象一直延续下去,持续不降的高温热得人日夜汗流不止喘息难定。村里的涝池只剩下池心的一洼墨绿色的臭水,孩子们仍然在泥水里浆洗,不几天就完全干涸了,旱象一直僵持到八月十五中秋节日。这是播种冬小麦的节令。人们无心赏月无心吃团圆饼全都陷入慌恐之中。
灾情前夕,叶青就曾经暗示过周鹏李百灵,玩笑般说自己夜观天象,老天爷又要闹脾气了,让贵党早做准备。
1928-1930年的西北旱灾,可是中国近现代灾荒史上产生重大影响的一场巨大的自然灾害。这场旱灾的发生固然有其不可抗拒、不可控制的自然因素,然而这时恰逢政局不稳,国民政府刚刚建立,其势力不足,基本上只控制南方几省;军事斗争频发,国民政府虽然表面上统一了中国,但内部各路新军阀斗争激烈,再加上地方残余旧势力,使得各地战火不断;经济凋敝中国社会自鸦片战争到当时一直处于混乱的状况,根本没有经济发展的机会等情况,这些复杂因素构成了西北旱灾的特殊社会背景,加剧了灾害的破坏性。
之所以说这是一场独特的灾害,也是因为它所造成的危害十分巨大。在旱灾的三年中,西北地区人口锐减,而在紧随旱灾之后的几年中,西北地区爆发了严重的瘟疫,造成当地人口进一步减少和土地的大片荒芜,给西北社会经济造成了严重的打击。
夏粮绝收,秋粮又未能耕种,连续两季的颗粒无收,在这个时代,除了少数的殷实人家之外,绝大部分农家都很少存粮(想存也存不了),都是种一茬装甲吃一季粮食。两季绝收,灾情迅速蔓延。一旦碰上在荒年,走途无路的灾民,卖儿卖女、出门逃荒都乃常事。
地无余湿,屋鲜尽藏,赤地千里,万井封锁无烟。殷实之家,举室啼叽,中下各户,延颈待毙。
成千上万的灾民,在田野上搜寻草根、树皮充饥。很多人还开始四处捡集鸟类,开膛破肚,用水掏洗之后,挑食其中未完全消化的粮食。大荔、橙成和韩城一带,少数灾民开始吞食白土充饥。(观音土:食之不久,腹附而死。)
耕牛骡马,宰杀无存。猫、狗、甚至是老鼠,都成了灾民捕捉吞咽的对象。
1928年冬,灾情愈演愈烈。
就在不少灾民即将开始背井离乡,外出逃荒时,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在原上扩散。
旺旺集团分别在受灾严重的北方八省设了将近五千个施粥棚!
自旱灾起,粮食疯长,一块一石的小麦居然在短短几个月,翻了四五番,变成一石八块到十二块,而且还是有市无价。粮食价格的疯长,其背后免不了有些故意屯粮不出售、发国难财的黑心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