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可没料到这位外人眼里与他不对付的老人今天会冷不丁过来,顺便打算与他说些可能很私密的话,倒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文衍博在身份上或许不如秦弼,但要说在士林间,这位远比秦弼要有名望得多,这倒不是说两人在才学上有着差距,这个年代能够被承认是一方大儒的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起码在才学上是真正的无可挑剔,之所以两人有些差距,这并又要扯到朝堂上去了。
秦弼当年在吏部尚书任上,一力主导与北戎签下的潭水之盟,在新朝众人眼里都是委曲求全,枉为读书人的勾当,民间尽管因此免去了兵祸,却也没有几个人不骂秦弼的,更不用说这些自诩以天下为己任的读书人了。
秦弼因此退了下来,闲居江宁,做了个闲家老头,因此士林间对他也从一开始的喷口水到后来避而不谈,之后的一段时间,更是成了一个禁忌,在这种刻意的被遗忘下,秦弼自是抵不过文衍博这样治学大儒名声响亮了。
王凝做出一副垂听状,恭敬的站着,文衍博开了口:“王朝更替,自古以来逃不过的劫数,然而我中原文化却能一直传递下来,历经千年不衰,你可想过其中缘由?”
王凝一听这话,不由头疼,苦笑起来,“还请文老垂训!”
他本身是不愿听这些的,他的学识远远不足以与这些真正满腹经纶的大儒辩论什么,因此这种单方面的灌输对他来说简直是折磨,要是寻常那些文人才子,他倒也乐得几句歪理将人堵得说不出话来。
但面对文衍博这样的人,这招显然是行不通的。
文衍博道:“因为我中原文教从未断过。”他看了王凝一眼,继续说到,“如今的局面不明朗,老夫之所以站出来,只是想保留些许火种……杭州这两三个月之间死掉的读书人已经超过一半……”
王凝对于这个数字还是知道的,因此多少能体会老人的心情。这些读书人里很大一部分可能是这位老人的弟子,就算不是的,也基本扯得上关系,于是无论出于公心还是私心,文衍博都觉得应该站出来。
当然了在王凝眼里,那些迂腐的家伙死了倒也乐得干净。
这念头姑且只能在脑子里转转。
“警醒世人的事情柳元已经做了,老夫这等黄土已经埋到脖颈的人,这时候再不站出来,岂非枉读圣贤书了。”
提及柳元,文衍博面色忧伤,搭在拐杖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握了握,已经干枯的皮肉下鼓起道道青筋。
“文老为世人所做的一切,大家都会记得的。”
文衍博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外界如何评说老夫,你当我不知道?”
王凝讪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闭了嘴。
文衍博并又说到:“你跟秦弼的关系,如今闹得满城皆知,这对你对他都不是什么好事。今天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你应该做点什么。”
王凝道:“文老以为我应该怎么做?”
文衍博沉思片刻:“断了与那边的联系。”
王凝道:“怎么断?”
不及文衍博说话,他已经很不礼貌的继续说了起来,“这世界上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我现在就算真的想断也断不了,无论是哪一边……”说着苦笑起来,“不瞒文老,我原本只想在江宁做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公子,后来也一直努力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结果也差不多如了我愿,江宁大半的商场上都有我的影子,可以说只要我跺一跺脚,真的会有很多人日子不好过……可是后来的大水,江浦的事情,我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好不容易抽身了,现在却又落到这般境地……您说,我何苦来哉?”
文衍博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