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替之际,南方已经是雨水频繁,瓢泼大雨什么的不分昼夜,不分场合的砸落下来,卷着一股洪流,冲洗着世间好的坏的所有东西。而北方,依旧处在一种天干物燥的环境里,在北戎已经拉开的南下大幕里,整个北方就像一个衣裳尽去的女子,遭受着最为糜烂的蹂躏。火热的阳光偶尔从云后偷偷出来照在这片土地上,红彤彤的仿若是女子腮上的潮红。而后太阳落下,再又升起,依旧重复着前一天的故事。
蓟县,第一缕阳光从天边透了出来,昏黄的光线打在城墙上,慢慢往下移动的过程里,城墙上一夜战火的痕迹显露出来。
黄土夯实的城墙满目伤痕,土块掉落,形成一个个凹陷,鲜血染了满墙,在阳光下越发显得惊心动魄。
唐曲坐在城下的凉棚里,他的手忍不住的颤抖,如今的他已经看不出分毫儒生的儒雅,那身官袍已经被污血浸染得变了样子,换在往常,他早就将之换了扔掉,眼下他却不能做这种事。他身为此地最高指挥官,这一身袍服并是他的身份象征,为了避免破城后累及无辜,他必须时刻证明自己的身份。
北戎的攻城在三更时候停了下来,唐曲却一直不敢放松,保不齐对方只是来个障眼法,毕竟黑灯瞎火的想要换个进攻方向也简单得很。因此纵然对面有歇战之意,他们却不能有片刻放松。
城头的士兵换下部分到后方暂歇,组织起来的民壮暂时接管了巡逻任务,好在后半夜都相安无事,天微亮的时候,看到对面大营没什么动静,唐曲在凌河的劝说下从城头下来。
此时坐在凉棚里的除了唐曲凌河,还有城里几位乡绅,大家坐在一起姑且也是对昨夜的战斗做一个总结,顺便对接下来的防守做些安排。
唐曲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最后商量出一些章程之后,他过了目,稍作补充并也安排了下来。送走乡绅之后,凉棚里只剩下唐曲和凌河。
唐曲问到:“我们还剩下多少人?”
凌河道:“半数。”
“也就是说折损了将近一千人?”唐曲说着都有些不相信,随后是苦笑不已,“没想到我们据城而守,况且先前还做了准备,到头来还是战损如此严重。”
凌河补充道:“而且我们面对的还不是戎人的正规军队。”
唐曲叹了一声,微微扬起头去,眯起了眼睛,似乎想要将某些东西克制住。
凌河没有打扰唐曲,过了一会才说到:“按现在这样发展下去,我们恐怕支撑不了几天!”
唐曲颔首:“准确说恐怕只能坚持一天。”唐曲看向凌河,脸上倒没有什么难过的神色,仅仅是一声轻笑之后,并释然了。
“凌将军你去忙吧。”唐曲说了一句,坐了下来,提起桌上旧茶壶给自己倒了茶,茶水已凉,大抵是因为昨夜冲泡的缘故,此时看起来呈现出一种不讨人喜的颜色。
凌河离开,上了城楼。
昨夜北戎几度攻上城墙,若非是对方能够投入的兵力有限,进攻的重心只能集中在北城门这一段城墙上,凭借区区不到两千的兵力断然不可能坚持这么久。而就算是防守下来,最后的战损直接就是一半,这当中九成以上的又都是死在发生在城墙上的战斗力。
近乎是以三换一的打法。
战场已经收拾过,血迹却已经来不及清理干净了,有的已经浸入黄土里,看起来又像是某种天然的符号,换个场合,说不定还能叫人赞叹几句。
一夜鏖战,对于这些不怎么参加过真正战斗的人,这一战打的很是辛苦。先是恐惧,而后是对于那些同胞的不忍与同情,这些都在制约着这支本身就没什么战斗力的守城军队。
甚至某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