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或许如此,但还是有人抱持着热忱的心。无论出于怎样的心思,他们竭尽全力的奔走,想着对这世道做些改变。
人力有穷,但他们始终相信做总比不做好,亦或者他们仅仅是为自己找一个借口。结果已然注定,无法更改,那么就让结果到来之时自己能够少几分愧疚。
这份愧疚,大抵是出于读书人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想法。只是王凝看来实在有些可笑。当然秦老这样的,他们所思已然不仅仅是这种浅显的层面,但到底也没能脱离儒家那套修身治国平天下的论调。只是老人家以自己的阅历有了某些更为实际的想法,做事并也是真正的做事了。
老人努力了这么多年,这世道或许有些改变,但他深知整个新朝,实际上已经烂到骨子里。上至庙堂诸公,下到黎民百姓,大家都始终抱持着一种得过且过的心态。他们对于北方的戎人还抱有希冀,幻想着些许岁币就能安抚对方,但狼到底是要吃人的,何况还是群狼了。
老人这些年竭力做的事,实际上到得眼下,退下来不过半年,并被推翻得差不多了,哪怕杜贤竭力维持着,他的那一套基本上也是穷途末路。
老人与王凝说起这些,想必是将他当了亲近之人,亦或者仅仅是如他所说见不得王凝逍遥。只是面对一个心若磐石的杀手,些许家国情怀又怎能动摇得了?
王凝倒也乐得听听,权且当做陪伴孤寂的长辈说话。
秦老每每见他表现出的一切,总是忍不住叹气,他倒也习惯了。
“真要做个富家翁,恐怕也不那么容易。”老人缓了缓,开口道,“你毕竟是外来人,触及本地士绅的利益,他们免不得给你找麻烦。江宁府这边,定然是照顾本地人的,难免偏听偏信。”
王凝点了点头,谄媚道:“这不一直跟您打好关系吗!”
老头笑笑:“老夫的名可不容你拿出去唬人。”
“嘿……”王凝不以为然,“我能与您这么面对面坐着,有心人肯定能够注意到,老人家能耐放在那里,明眼人都不敢惹我的。”
“这是明摆着狐假虎威了。”老人笑骂。
“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老人悠悠一叹:“只是老夫这大树可遮不下多少阴凉。”
王凝道:“起码能护住我这个不入流的小百姓了。”
老人瞪了他一眼:“既是用我的名占了那么多好处,是否分我一些?”
这话却是玩笑话了。
王凝道:“老人家真敢要,我倒也舍得给的。现在我在城外买了百多亩水田,几座山,可以孝敬您老人家一半。”
秦老眼睛鼓了起来,带着几分质问:“你一个不入流的小百姓,哪来那么多银钱?”
“嗯……这个啊……以前攒下的。”王凝笑了笑,正色道,“都是拿命换来的。”
拿命换来的,就不知是拿谁的命才换来那么多钱。
事实上自从去年的大灾之后,江南一带的水田价值涨了不少,按说眼下这个节骨眼不容易买到那么多水田,毕竟一亩田背后隐藏的利益不少,没人愿意售卖的。但杜贤上任右相之后,推行新法,清查世间田地,各处虽说阳奉阴违,进展缓慢,但江宁作为杜贤的老家,这位右相是下了死命令,以此彰显自己的决心。
是以江宁士绅,尤其那些名下拥有诸多隐田隐户的,只好大举售卖,以此将损失降到最低,因此虽说市价不低,但量实在太大,王凝趁机真是敛了不少。
当然了,这还亏得江宁知府黄晓大人同样坚定的决心。原本江宁出了那么档子事,黄晓升迁无望,眼下碰上这么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