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岭上。
清幽静谧的月光洒在大地之间,那月华如水,顺着柔和的光,可以隐约看见三两光点在汇聚凝结。那光点是细密的,黄莹莹的。先是细微如尘,在漆黑的夜幕下慢慢融合变大,先是变成萤火虫一般。光点越来越多,逐渐成为了拳头大小光团。
在光团的照耀下,可以看清周围的事物。这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那野草长的有半人高,很是荒芜。野草从中,光团之下,有一具枯朽的白骨,那光点俨然是从此间溢出。随着光团增大,那白骨正在逐渐化作烟尘,直至最后一个光点融入光团,一阵夜风吹过,地上白骨已不见了踪迹,随风去了。
风呜呜作响,仔细听起来,仿佛有人在哭诉一般,那光团原地盘旋几圈,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好像在告别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飘荡在行道上。
前方的脚步声近了,是无力的脚步声,大概是个妇人。光团守在路旁,以杂草掩盖。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一步一步艰难的前行,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看。要问白骨岭如何得名?还不是因为鬼魅作怪,将人诱了来,吸尽精气,以进修为,而人则化为白骨,横生荒野。如此深夜还在着荒无人烟的地界,多半是被妖鬼迷了,找不到路了。
“啊——”
是桀桀的笑声和凄厉的嘶喊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只见那妇人被黑猫扑到了地上,扼着咽喉,黑猫亮起尖利的爪,伸出长舌舔了舔,就要下爪掏心。光团见此不容多想,只飞身而去,投身妇人腹中。
黑猫给光团一激,往后一退,终是没有将人心掏出。可妇人却觉腹中疼痛难忍,不由凄凄叫唤起来,她本就给这妖物吓了一遭,散了一魂一魄,早已心神皆疲,苟延残喘,哪经得起胎中之物。心血一动,精气尽往腹中流去,不出须臾,堪堪命断。
那光团绝非俗物,此刻投身胎中,妇人之死,胎儿魂魄也随母而去,只留心血温养的躯壳。说是机缘巧合,不费吹灰之力,光团融身胎体,不分你我。但见妇人无力产子,一番设计,要引那猫儿来。那猫儿不过是初开神智,畜生心性未去,一看腹中有异样华光,使爪一掏,皮肉俱开,光团由此出世。
黑猫只见剖出一个白嫩的娃娃,呲牙咧嘴,张口就咬,却不料听闻一喝。
“孽畜住口!”
声音是婴儿的娇嫩和冲天的气势。猫儿给唬得一个激灵,只觉眼前危险,呆呆傻傻的楞在了原地,嘴还张着,不作动静。
原来那散发光点的白骨,乃是千百年前齐天大圣遭遇的白骨精。白骨精三逢孙行者,终究让他打散了去。可毕竟修炼多年,看尽身边陨落之事,知道世事有异,早早留下一丝神智,附于无名白骨之上。灰飞烟灭那日,这丝神智起了作用,不动声色默默蛰伏白骨岭,每日受月光精华滋养,只待来日机缘。
数不清是第几个月圆之夜,她一如往常收敛月华,却发觉白骨躯壳已然容不下他,隐有崩塌之势。毕竟是凡人之骨,能受这般天地之力已是难得,她这么想着,从白骨中抽身而出,想要再找个栖身之所,便有了先前一说。
那白娃娃手脚并用从母体从爬出,抬头望着天,她如今不可触及的天。那目光是含着恨的,恨千年修为尽作流水,恨正邪殊途两立。她不明白,以白骨为身并非她所选择,同是苦苦修炼,凭什么她落得这般下场。
再想到方才容身多年的白骨成尘,不免一阵心酸感慨,谁说妖物不重情义,日夜经年相伴周身,哪能无情?正是喟叹间,作出了决定,这一世,便唤作白尘,以奠无名白骨……
就这么望着天,她冲天一哼。
“总有一天,我白尘要登临仙界,位列仙班,岂由他泼猴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