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叔父这个问题的意思。
似乎是停留在字面上的意思,又似乎另有深意。
懵懂之中,我的回答就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左右不得要领。
我瞪着他,想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有气势一些。
“这里,”叔父刻意扫了一眼整齐置放的记号笔,手指勾出了一支蓝色,然后轻描淡写地把M国和印度之前的一片区域圈了起来。“不归我国政府军控制,安全性很低,且印度也无进出口岸。因此由我国进入印度,想要走陆路和水路的话只能偷渡,但是这个方法的后患很多,第一点就需要轻装便携。”
我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实际情况出现。
叔父见我没有说话,不作掩饰继续说道,“想要走航空的话怕临时管制,更怕金属探测器和机场安检。”
“为什么怕?”
叔父却反问我,“是啊,为什么怕?”
我脑子里有点懵,一直平顺的呼吸此刻忽然粗重凌乱起来。
叔父的眼神压在我心头,我顾不得左右更无法言它。
唯有直面。
“因为怕被发现。”因为不合法。
说出来之后反而觉得轻松起来。刚才很多次这个意识在我脑海里几乎要破土而出,我却迟迟避免触碰到它。
现在,这层遮羞的纱布被扯破,这就意味着现在我能加入了吧?
心中似有擂鼓,轰轰作响,又惴惴不安。
这些事情的内幕始终就在眼前,就这一步,迈出去难以再收回来。
想起妈妈一脸惊吓的表情。我必须要现时立地站出来。
叔父的目光却柔和下来,不再那么步步紧逼。
我内心躲闪着,装模作样地低头研究地图。
M国很好找。因为所有颜色的标记连线都始于这里。
我想起父亲常年在外漂泊,心里黯然又苦涩,悲哀之中滋生出一抹亲切来,父亲这些年来的所有行程不都应该是与这些标记和线条有所对应的吗?
我随手指出一处,绿色,仰光省,向叔父问道,“这里有什么故事?”
叔父没有直接回答。他用冗长句子详细描述了国内的农民种植与收入情况,末了,操持着那种我熟悉的腔调来催眠我,“想想看,如果你是农民,累掉半条命却离温饱都还远……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什么挣钱就干什么。”我不假思索地答道。
我一眼瞥过去,叔父脸上的表情莫测,但整体上呈津津有味状,像是在逗弄一只被挡在洞外的仓鼠。
我的焦虑瞬间被点燃,不耐地回问道,“什么挣钱?”
叔父看着我,笑而不答。
我又问一遍,“什么挣钱?”
这次,叔父回答得很干脆,“罂粟,和大麻。”
我恍然大悟。
藏头露尾这么许久,谜底终于浮了出来。
然而我还未来得及细细忖量就脱口而出了一句让我自己都大为意外的话——“你们这不是监守自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