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话的是一位坐在五角凉亭内的妇人,其音绵柔,却暗含着一股冷意。她手中捧着一只青瓷茶碗,蒸腾的白雾也因为这一问断为两截。
不远处立着一位男子,脸上皱纹极深。他听到这个问题,额上的“川”字微微扭曲,旋即又恢复原状。只听他回答道:“不过是个普通少年,在镜内毫不稀奇,在镜外也很寻常。”
妇人搁下茶碗,几滴晶莹的茶水飞溅了出来,落在楠木桌面上,仍兀自轻颤不止,似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愠怒。
她也觉失态,轻咳一声,方才捧茶的玉手敲击桌面,又道:“既是普通的少年,为何能有持有婚约?”
男子面色凝重,他扫视四周,压低声音道:“婚约是兄长亲手撰写,我正是来向长嫂询问此间内情。”
微风拂过,妇人一直平静的细润面颊终于起了波澜,那对远山黛眉自中曲折,其下的星眸中泛着浓郁的惊疑。
“我对此婚约一概不知。风哥在已儿出生后便闭关不出,距今已有十年。你如今也是决计见不到他的。”妇人轻叹一声,侧首远望,目光落在凉亭外一座小山之上。那里正有一条白练似的瀑布垂挂,但古怪的是湍急的飞瀑落在下方小湖内时竟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男子也遥望那条无声的瀑布,他问道:“既然如此,婚约一事该当如何?”
妇人玉颜之上疑容更重,但很快就缓和了下来。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慌不忙地轻轻摆手,语气从容道:“六院既不收那少年,他如今便已经在镜外,那婚约也不过一张废纸……”
她话未说完,却停住了,因为那男子凝重的表情告诉她事情的发展并不是如自己预料的那般。
良久,待到茶碗内已无白雾升起,妇人才冷静下来,她问道:“他还在镜内?”
男子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妇人的脸彻底地冷了下来,她握住那只青瓷茶碗,白皙的手背上淡淡的青筋显露。她将茶碗捏得吱嘎作响,又问道:“凭什么?”
她的疑问合乎情理,一个被六院拒绝的少年,毫无背景,为何依旧能留在镜世界内?
男子眼神闪烁,思绪也回到了那位少年被要求离开镜世界之时……
…………
六院复试会场,演武台上,顾长安将多了几行黑字的白纸重新卷好,收回了护身符内。他还不知道这是一纸婚约。
何处询一直在旁冷眼观瞧,他面色不愉,说道:“既然是白家之物,我也不便索取,但你又为何敢将其收回?”
顾长安摇头不答,理由他早就已经说过,这白纸是他的东西,他谁也不会给。
何处询心中不悦之意更浓,顾长安所携带之物与白家有关,他无法靠着天牗城的名号来索要,毕竟白家与龙家并不属于天牗城管辖。他已经与一件功劳擦肩而过,便只想尽快将顾长安赶出镜世界。
于是,当着六院执教与一众考生的面,何处询高声道:“天色不早,我看也不要再继续胡闹罗唣下去了,顾长安,你就快些离开镜世界吧。”
六院执教见何处询蛮横地赶人,也颇为无奈。有院长的决定在,他们不可能僭越,强行录取顾长安。
白元曜既然已经知道了顾长安所携带的熟悉气息从何而来,也再不想理会此人。他心中有一杆秤,虽说顾长安在复试中表现可称得上优异,但若是将他与巨轮上的那位少女相比,那白元曜只会希望顾长安离开得越远越好,只会希望他再也不要出现在镜世界之内。
人群中,姜方鼎虽也觉顾长安就这般离开有些可惜,但他毕竟还是对顾长安心有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