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雪地,而是黑漆漆的泥浆;百步之内散布着众多敌尸,以及被烧毁的攻城器械、旗帜。
护城河里漂浮着零星的南军尸首,不多的冰块更像是历经岁月沧桑的沙化岩石,在半红半黑的河水里等待最后的消失。
城墙与护城河之间则是死尸遍地,被血浸染的泥浆已成暗红之色。
城楼、城墙之上的守卒尸首早已被抬走,但遍地的血迹仍然触目惊心;城垛女墙之下,凝固的血浆像是泥匠新敷的沾土,间有发乌的手指、残缺的手臂……
风仍在吹,雪仍在舞。
但所有守城军卒都听不到一丝声音,仿佛天地间没有任何生机、没有任何动静。诚然,这种突如其来的寂静太不真实,他们需要再细细聆听。
良久,某一名军卒终于发出一声惊叹,然后城墙上便突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军卒们终于反应过来,敌人退了。
欢呼过后,便是极度的疲惫。
军卒们东倒西歪,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地交谈先前遇着的惊险。也有军卒此时才能发现,平素交好的兄弟已经不在身边,不禁有些黯然。
却在这时,铺天盖地的尖啸声再度响起,由远而近。眨眼间无数的铳弹已从天而降,炸开在护城河中、城墙下面、墙体上……
第五安听到空中尖啸便大喝道:“躲避铳炮!”同时掠身而起,飘落到城墙后侧。
军卒们反应亦是不慢,纷纷爬起,但靠在城墙外侧的军卒到底来不及找到掩体,瞬时被淹没在硝烟里。
此次南军的炮击比先前更甚,第一轮落在城墙上的铳弹便多达百余发,不仅造成数百名守城军卒伤亡,还将城楼上的亭檐炸塌一侧。
而城墙上的铳炮要么被挤开了射角,要么被鲜血浸湿了药室、引线而不能使用,一时间竟组织不起还击。
讲究气势的王指挥使只好与守城军卒猫在各类掩体之后,咬牙切齿地等待炮击结束。
半个时辰后,铳炮声终于停止,但城外却再度而且很突然地响起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听到不算太标准的雄起之声如此之近,第五安不由得怔了一下:“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同时心中又明白南军是利用铳炮轰击悄然而至,于是赶紧招呼军卒们冲上城墙,用近距离火器招呼已至护城河边的南军。
如同先前一般,南军瞬时冲到了城墙下,又开始攻城;守卒照例死死防守,将不断冒出城头的来犯者砍落城下。
…………
“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苏安,我们都是看过《我的团长我的团》的,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到孟烦了那番怒其不争的唾骂?”
李景隆负手而立,胸有成竹,却也有些遗憾:“宝源局那帮蠢货,连颗子弹都造不出来…..好吧,是我不懂武器,说不出原理。唉,如果能整些机枪大炮出来,哪里还有这么复杂?”
瞿能站在李景隆身后,见其长时间不语,又突然发出微微一声叹息,自然认为他是在忧虑战况,赶紧说道:“大将军,北平守卒确实比想象的更为顽强,我们伤亡很是严重。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城中的情形亦不会好到哪里去。”
李景隆收回心思,转身说道:“瞿将军言之有理,我有二十万大军,他不过三万余人,我们就慢慢瞧着,看他们能够顽强到什么时候。”
瞿能道:“大将军,虽然我以为此战必胜,不过却要速战速决,须得在朱棣回援之前攻破北平。”
朱景隆微微一笑,暗道:“这个却不能告诉你,城当然是要破的,但既不能慢,却也不能过快,要算着朱棣回援的时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