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过来,就连那一直钻在马车下瑟瑟发抖的小黑巫官也冒出了个脑袋,犹犹豫豫的朝姬烈凑来,他把自己绑得可真结实啊,腰上缠着好几根绳子,而绳子的另一端牢牢的系着船尾桅杆。
然而,小虞却拦住了小黑,她冷冷的看着小黑腰上的绳子,指着马车下,说道:“你,一边呆去,照顾好你的苞茅缩酒。”
小黑往后退了一步,嘴巴动了几下,仿佛想要分辩,但还是没有显露出他那一排雪白的牙齿,只是看了姬烈一眼,便低下头,默默的向马车走去。
这时,剑盾手姒英眯着眼睛扫了一眼那些东一堆、西一伙的甲士与船员们,压低着声音说道:“侯子,我们已经飘了五十多里,应该已经过了暗礁群,现在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姬烈知道姒英在说什么,自从他离开少台城,他就知道前路所面对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敌人,这些人不管来自哪里,最终目的都一样,那便是杀掉自己,解决纷端,或者成全纷端。可是,我真的要这样么?先下手为强,宁杀错,不放过?他有些犹豫,毕竟刚刚还在同舟共济。
“侯子。”
薛密蒌从船尾走了过来,一只手提着酒,一只手托着盘子,他的额头尽是水珠,脸上却洋满笑意,来到的姬烈的面前,笑道:“蒙昊天大神眷顾,有惊有无险的跃过了暗礁群,前路三十里水势较缓,四侯子可以稍作休歇。等到天黑前,最后加把劲纵渡老虎滩,四侯子便可上岸。”
“老虎滩也是暗礁群?”姒英问道。
薛密蒌摇了摇头,把酒和盘子放在姬烈面前,笑道:“老虎滩不是暗礁群,却比暗礁群更可怕,当年,流渊河改道,漫天的洪水排云摧城,在杞山下又与从北往南奔来的颖河对撞,最终将颖河融为支流,不过,正是因为那场对撞太过激烈,以致河底崩裂,再与地底暗河连接。所以,老虎滩表面虽是风平浪静,实则是步步深渊。”
众人神情一变。
薛密蒌提起酒坛往酒碗里注酒,又道:“四侯子不必担心,当年伐杞之战,老臣曾经多次驱舟入杞,走的便是这条道,只要能在天黑前赶到老虎滩,一切无忧。”说完,把满满的一碗酒递给姬烈。
姬烈没有接酒,却突然问道:“老将军,方才不幸落水的那人可是老将军的族人?”
薛密蒌神色一变,手也一抖,酒水泼洒出来,这时,站在他身旁的一名年轻船员“扑通”一声跪在甲板上,红着眼睛,悲声道:“四侯子不知,那不是别人,那可是叔父的长子啊!”
“混帐!”
年轻的船员话刚出口,老舵手便是一声厉喝,随后单膝跪地,捧着酒碗举到眉际,郑重地道:“四侯子不必挂怀,薛氏一族乃是安君封臣、姬氏家臣,数百年来,每逢国战必为车之左右,如今犬子为国尽忠,正是死得其所。这是薛邑产的琵琶酒,请四侯子品尝。”
酒,一碗刚刚历经了生死离别的烈酒,姬烈在那酒碗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从那酒碗下看到了薛密蒌满是皱纹的脸,以及那隐忍着痛苦的眼神,霎那间,姬烈脸上蓦地一红,站起身来,双手捧过那碗荡来荡去的酒。
“多谢四侯子。”
薛密蒌深深一拜,然后抬起头来,等着姬烈饮光这碗酒,尽情称赞美酒的甘醇,从彻面赞美家臣把领地管理得富庶安康,这样一来,君系子弟与家臣初次见面的礼仪也就算完成了。
谁知,姬烈却并没有饮光这碗酒,他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口,然后大步来到依旧飘摇的左舷侧,将手中的酒碗一倾,面对着滔滔大河,大声道:“敬以此酒,以祭英魂,寥以此酒,礼祭英魂,英魂不死!”拜了三拜。
“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