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
阳光逐次消失在这片土地上,战争却仍在持续,攻守双方拉锯在不到五里的狭窄地带,带着荆棘花标志的战车无比蛮横的辗过剑盾手方阵,却被敌人的长戟方阵所阻,重装单骑跟随在战车的两侧,他们发起了死亡般的冲锋,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长戟方阵,而敌人却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他们根本无视死亡的面孔,挺着丈八长戟,将那些浑身包裹在重甲里的骑士戳飞。
他挺立在高处,站在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站车上,身上的铁甲布满道道恐怖的伤痕,飘扬在背后的血红大氅千疮百孔,看不见他的脸,顶盔贯甲的他只有一双眼睛显露在外,从那盔缝里透出来的是冰冷死寂的目光。在他的头顶上方,盘旋着一只黑色的鸟,那鸟的叫声极为怪异,就像车轮辗过碎石一样,‘轧轧轧’,死亡的使者,鬼车。
“簧……”
八名赤膊壮汉在最后一抹夕阳的照射下,吹响了长达两丈的战争号角,这雄壮而又沧凉的声音瞬间扩散到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
前进,前进,为战车开辟一条血路。
前进,前进,把敌人赶进大海里。
前进,把那荆棘花撕碎……
逆流在咆哮,铁甲海洋卷起道道血红的浪花,剑盾手、长戟手踏着黏稠的糊状的血水,把剑与戟送入敌人的身体里,弓箭手在攒射,漫天的箭雨就如蝗虫一样啃噬着每一寸土地,敌人在步步后退,他们惊慌失措,却犹在死死支撑,他们想撑到落日坠入大海。
就在这时,奔腾的战车从高处冲下来,不可一世的铁甲洪流如同利剑出鞘,瞬间击穿了敌人最后的一丝勇气,重装单骑在高速奔驰的战车面前,只不过一个玩物,他们就像是一只只铁蚂蚱被巨大的战车无情的撞碎、抛飞,那一道死亡的镰刀像飓风一般,从西向东犁过,人头在翻滚,血水在激射,生命在此时此刻薄贱如纸。
兵败如山倒,倒卷的浪头疯狂的冲击着荆棘花大旗,它在颤抖,它在急速后退,它想退到大海之畔,在那里还有一群战船在等着它,黑夜即将来临,而战车是不可能追到大海里的,它却可以乘着战船溜到某个岛屿上,静静的等待再一次的卷土重来。
可惜,黑夜还很漫长。
“轧轧轧……”
怪异的响声起于荆棘花大旗的上方,一只黑鸟破空而来,它抓着那面旗子,用尖嘴、利爪不住的挠。魔鬼,去死吧!大旗下方,一名身穿华丽的荆棘花铠甲的中年人拉开了手中的弓,落日叠下来,他踏步弯身,弓如满月,样子很壮美。
“簌!”
千均一发之际,就在他拉开弓的时候,一个光头巨汉突然从战车上一跃而起,踩着车辕跳上了马背,站在奔腾的战马上把手中的硕大无朋的战锤猛力掷出。
那穿着荆棘花铠甲的人连人带车被砸了个稀烂,荆棘花大旗软棉棉的飘落在血水里,一切都结束了。
生者固生,死者长眠。
在这血水横流的修罗场上,一区瘦骨嶙峋的战马驮着他,慢慢的穿行着,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低下了头,他瞅了一眼那血泊里的荆棘花大旗,目光由冰冷转向平静,伸出手来,那只黑鸟停在了他的手臂上。
光头巨汉正从被摧毁的战车里把他的战锤拔出来,回过头来见了他,朝他弯下了身。他点了点头,勒转马头,回身朝山坡奔去,那破烂的血色大氅肆意张扬。
山坡上,有人在等他,那人穿着一身精美的铁甲,不过,那身战甲穿在这人的身上却显不伦不类,他没有戴头盔,露着一脸富态而圆润的脸,臃肿的身形把铠甲挤得快要变形,让人很是为他担心,要么把那薄甲挤破,要么就会被甲衣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