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小虞的头发上,那如瀑布一般的黑发很长,一直垂到腿弯。
她在窗前梳头,嘴里咬着一把梳子,双手反转到脑后把那柔顺的长发挽起来,在头顶上方打了一个髻,然后再戴上三寸板冠,像个男人一样。
近来,她很少梳头,自从她们来到这里杀了宋国派遣的令尹之后,几乎每一天都在战斗。敌人疯狂的从四面八方扑来,像蚂蚁一样,一群又一群杀之不尽,它们想扑灭那面大旗,那是已经灭亡了的殷国的旗帜。然而此刻,那面大旗却依然飘扬在这片土地上,而那些蚂蚁们则被杀了个精光。
小虞已经分不清倒底杀了多少敌人,只知道那套铠甲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如果再来一场大型战争,她就得换套甲胄。
宋人仇恨殷人,就如殷人仇恨宋人一样。宋国的强大是建立在殷国的灭亡之上,所以,当宋伯约得知殷国重建之后,尽管宋国的内部已经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局面,而落日山脉以西的西戎人也有卷土重来的迹象,可是宋伯约仍然不顾一切的派出军队,一浪又一浪的朝殷地卷来。
“我不想做什么女诸侯。”
窗下的矮案上放着一套衣服,精美而华丽,领部绣着‘回’字纹,背心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那是殷国的标志,也是殷王的标志。三百八十一年前,武英王砍了殷王的脑袋,把它深深的埋在殷墟之下,又在那一片废墟上建造了朝歌城,但是英明神武的武英王却放过了殷王的子嗣,仍然赐于他们贵族的身份。
太阳照耀着衣服上的那头青龙,小虞凝视着它,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女诸侯,更觉得这一切很离奇,离奇得让人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在梦中,我是一个女奴啊,奴隶身上流的血是卑贱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高贵的殷王血脉呢?
而这一切都怪那个黑不溜秋的公孙一白,这家伙一点也不白,除了那两排牙齿,他的那张嘴巴总是能颠倒黑白,就是他把那面旗子升起来的,并且告诉所有人,我是殷侯的遗腹女,身上流着古老而高贵的血液。
小虞原本不信,公孙一白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足以让人相信,可是她的老师宋让却站出来了,直到今天,她仍然记得宋让的目光,那是两团燃烧着的火焰。于是,她没得选择,当所有人都满怀希冀的看着她时,她只能眯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是一场预谋。”
小虞很肯定,当然,这场预谋的主使者也肯定是公孙一白。自从那面青龙旗升起来之后,他便离开了这里,终日游走在那些小诸侯们的国度,回来之时,他总是能带回不少有用的东西,有时候是几辆珍贵的战车,有时候是几百名全幅武装的士兵,有时候是一车一车的粮食。
“这是个骗子。”
骗子动用他那张颠倒黑白的嘴,意气风发的去行骗,他欺骗了那些善良的诸侯们,并且得到那些诸侯们的友谊与赞美,他仿佛乐在其中。小虞本来想寻个机会戳穿他的面目,至少让她的追随者们明白这是个骗子,可是事实上,她却保持了缄默,任由他四处行骗,任由他一遍又一遍的蛊惑她的追随者们。
现在,他又在蛊惑了,就在这个院子的外面,那宽阔的广场中央,他肯定又在站在那块被推倒的血信子雕塑上,一手掌着青龙大旗的旗杆,一手指着苍天。在他的身下围着密密麻麻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些头戴高冠,身穿锦袍,有些披着甲胄,举着铁戟,甚至还会有几只狗,它们蹲在地上,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虽然隔着较远的距离,可是那令人讨厌的,抑扬顿挫的声音仍然远远的飘了过来。
“每一天,当我们闭上眼睛,昊天大神就在注视着我们。神,无处不在,天上的月亮和星辰就是他的眼睛。我们的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