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送走了大夫,方笑笑才有功夫跟郑氏说话。听郑氏说,方笑笑她们走了之后,县城来了一个老大夫,听赶车的小厮说是姚氏请来的。那大夫不似赤脚大夫,也有本事,几针下去周老爷子就醒了过来。可惜因为年纪大了,醒过来也行动不便只能躺着床上让人伺候了。
不过这把年纪了还能捡条命已经算是好事了,给周老爷子看完病,众人想起了还躺着的安氏,干脆就又麻烦那老大夫给安氏看了一下。谁知道众人都在安氏这屋里了,那周老爷子自己在房间,想着本来周家就全靠着安氏绣绣品还要供周易读书,快吃不上饭了。
现在周家又闹了这么一桩子事儿出来安氏也暂时没了经济来源不说还要付一大笔的医药费,自己以后又要一直躺着靠人伺候汤药不断。周老爷子人倔,自从知道了安氏所说之事又差点逼死了安氏就一直气着周生,一心就当自己儿子早就死了也没想着认回来了。为了给周家节省钱财,干脆自己从床上滚了下去,一路也不知道怎么挣扎到窗前的洗脸盆里活生生把自己闷死了。
等众人送走了大夫端药进去准备喂他的时候才发现周老爷子身体都死硬了。
中国都特别讲究寿终正寝的,特别是在古代,在老人生命垂危时,亲属要给他脱穿戴好内外新衣;否则,就是“光着身子走了“,亲属会感到十分地遗憾和内疚。老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亲属们要把他移到正屋明间的灵床上,守护他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刻,这叫做“挺丧“。
村里一般老年人都会在老了之后就做好寿衣和寿棺放在家里,方笑笑记得第一次去周家的时候见周家家里摆着寿棺还吓了一跳呢。后来才知道,每家每户的老人都是这样的,除非是那种家里穷的打不起棺材的。人都死硬了自然是救不回来了,好在周围邻里都还不错,帮着过来给周老爷子擦了身子换好了寿衣。
周家和方家一样,也都是后来从各地逃难过来的,亲戚也不多,但是再少,也是需要报丧的。周生不回来周易算是周家唯一的男丁,所以抱灵牌和报丧一类都是要他来做的。安氏在周家也多亏周老爷子明事理,在周老太太犯浑的时候会呵斥周老太太,是以安氏对周老爷子很是敬重。
安氏头上裹着白布、戴着斗笠,手上拿一条白布巾,领着浑浑噩噩的周易一路跪在周家近亲的面前哭报丧事。哭报完之后马上回家。又等奔丧亲人家里派人来奔丧,走到村头的时候,安氏和周易还必须跪在村边路口哭迎,哭着述说丧亲的悲痛,哭谢奔丧亲人的一路辛劳,并且给每人递上一条白布,叫做“孝布“。
周家没有顶事的,全靠村里人帮衬着,周家近亲也是不顶事的,只能靠着方家人忙前忙后买丧宴要用的纸钱和菜蔬,邻里的汉子妇女帮着借桌椅板凳整治吃食。期间周老太太醒了一次,跑到周老爷子的棺材面前一阵哭嚎不肯相信周老爷子真的去了,众人拦不住,后来又哭晕了过去。
周家人手也忙不过来,老的老,小的小,停了三天也就草草的埋了了事了。方笑笑一直内疚因为自己叫了安氏去县城,倒是周易好像接受了现实,说不怪方笑笑,要不是周生,也不会出这么多事情。周易说周生名字的时候分明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个曾经他一直幻想憧憬的父亲,带给他的没有丝毫的暖意。本来就话少的周生,越发的阴郁了起来。
短短几天时间,方笑笑连带着方安郑氏都瘦了一圈,王氏因为方笑笑赚了不少银钱早把方笑笑当散财童子了心啊肝的叫着让郑氏给方笑笑好好补一补,连方贵这个大孙子都没有这待遇。方笑笑却有些食不下咽,周家出了这么多事,安氏又还在喝药需要银钱,当初卖绣品的钱拿来折腾丧宴和大夫的药费就差不多了。周易不顾安氏的阻拦和夫子辞了学,现在一心就在家捞鱼虾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