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韩毅再次下山,来到那已空无一人的小镇时,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已彻底沉没在了山下,边苍镇内已经开始渐渐黑了下来,韩毅看了一眼这几近夜幕下的空荡荡的小镇,突然一声长叹。
那边城之内横流的血液再次出现在了韩毅脑海之中,韩毅实在不想再次见到那副恐怖的场景,便觉得眼下在这小镇内留宿一夜亦是一种选择,毕竟天色已黑,自己同样心绪不宁,实在不适合赶路,而且眼下西域乱事四起,夜里也说不好会遇上些什么。
韩毅既然已决定在镇内留宿一晚,便趁着天色还没完全黑透,在镇内寻找着能让自己休息的地方,可如今镇内已是空无一人,剩下的房屋便全部交由韩毅挑选,可他倒是也挑不出什么,只是随便找了间距离自己最近的小屋,便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屋内一共两间,临着门的就是灶台,锅碗还都好端端的放在上面,灶下的柴火也像是熄灭不久,还散发着阵阵热气,韩毅挑开门帘走进内屋,也只是一张土床在里面,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看起来似乎并不富裕,不过这小镇内既都是尸傀,想来伪装也是尽心。
韩毅走了两步便已将这屋内之物尽收眼底,确实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后,韩毅便随意的坐在了那土床之上,可这时却突然有个刺痛之感从他身子一侧传了过来,韩毅吃痛瞬间起身,却在那床上并未发现什么异物,他一声轻咦,随即向自己衣服摸去,但随后在摸到一东西的瞬间他便明白了过来。
韩毅将那东西从衣服一侧掏了出来,那正是一个手掌大小的海螺,韩毅看着手中这海螺,突然又想起了与赵管带那一夜的谈话,能将韩毅从那消沉的状态里带出来,赵管带可以说起了极大的作用,可韩毅直到看到这海螺的一瞬间,才意识到这当初赵管带拜托自己的事情,自己到现在都还没完成。
“李盛,该怎么告诉你这一切啊。”韩毅倒在床上,双眼自始至终没有离开手中握着的海螺半分。
“我又该怎么面对你。”韩毅对着海螺轻轻说道,像是在对一个人说话,只是最终韩毅却是一声苦笑将那海螺放在了床头。
如今睡眠对韩毅来说已远不如静坐调息,但此时韩毅却是什么心情都没有,脑海中翻腾着的全是边城那一幅骇人景象,他只想快快睡去,好让自己再次睁开双眼之时便是天明,可偏偏这看似简单的问题,韩毅眼下却怎么也办不到。每当韩毅闭上双眼之时,他便是如同置身边城当中,似乎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也都发生在了韩毅身上,他可以听见身边那些军士死时发出的哀嚎,看到边城降下的那一场血雨,甚至感受到那血水滴落在身上的黏腻,无尽的血水汇集成一个漩涡,那些死去的军士在其中伸出手来,拉住韩毅的手足,将他向下拉入那血水当中。
韩毅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多少次,脑海中的景象依旧,他始终不能睡去。
韩毅没有办法,只得再次睁开眼睛,他索性再次掏出了那从隐冢之内得来的玉牌,拿在手中细细查看,那玉牌在他手里微微发热,一股暖意顺着玉牌从他手掌传进身体,那一股极为温润的感觉浸润韩毅体内,竟是让他感觉精神十分,可他拿在手上不断翻看,却依旧辨认不出这玉牌是什么材质,更是说不清为什么它会从一具棺材底下升起来,而就在韩毅一点点思索着各种可能的时候,他的意识却已在不经意间缓缓沉了下去。
在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韩毅却突然看见,有一个身影挑开门帘迈步走了进来,那身影很是模糊,似乎有一团雾罩在那人身前,任凭韩毅怎么看,却也看不清走来的那人,而当韩毅坐起身子之后,才发现那人竟然是自己的娘亲。
“娘……”韩毅一个字刚刚说出口,却只听“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落在了韩毅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