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半个时辰,华三郎才突然拿起毛笔,蘸了墨,笔走龙蛇般快速涂抹起来。
踩着交卷的时间点完成了一幅画作。
没过几天,画院担当评委的大师对一幅名为《残荷夕照》的作品争论起来。
“画荷花也不好好画工笔花鸟或水墨,这上面的荷梗荷叶歪歪扭扭,铺得整个画面都是,冷不丁看上去跟大夫的鬼画符似的,这个参赛的孩子家里莫不是开医馆的吧。”
“我倒是感觉完全不一样,这幅作品完全开创了一个新的画风,虽然叶梗凌乱,却很好表现了秋风萧瑟,颓枝败叶,余晖残蓬,不堕污泥的景象,凄美中带着坚韧,萧条里留有温暖,也算佳作。”
“对,那上面仅有的金色莲蓬和残叶点亮了整幅画作,构图和创意都很出色,唯一的不足也就是线条过于凌乱,但正好是这种凌乱才营造出格外萧条的意境。”
“不,我觉得其他作品比这个出色,让这个通过复赛太勉强了。”
“你还是放开点思维,别抱着老一套,你看看那么多人的作品千篇一律,全是黄叶红叶,也就那幅画了挑着两筐柿子的老农的《秋喜》和这幅作品有点看头,我觉得能评个前三。”
“别捧得太过,明明前十都进不了。”
……
讨论了许久,最终赞成的人比反对的要多,《残荷夕照》挤进了第十名。夺得头名的正是《秋喜》,高票通过。
复赛的获奖作品也全都公布了出来,当做小型画展。
沈小漾和三小去看了,当看到《秋喜》是第一名的时候,十八娘高兴得跳了出来。
“十一郎,你得了第一名!”
声音大了些,周围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十八娘吐了吐小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十一郎也很开心,虽然他胸有成竹,觉得自己大概能挤进前十,但也怕其他考生发挥出色,他自己名落孙山,对不起白老的悉心教导。
他看了一轮复赛获奖作品,眼睛落在了《残荷夕照》上,虽然这是最后一名,但他也深受触动,总觉得作画的人在画这幅画时内心充满了萧瑟、挣扎,只是幸好最后冲破了黑暗,那一抹金色的残阳点亮了整个画面,想必也点亮了画者的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画出意涵如此丰富的作品。
正这样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呜咽声,他扭头一看,一个年轻郎君正捂着脸对着《残荷夕照》哭泣。细看的话,能认出来是熟人。
这,这不是华三表哥吗?
十一郎吓了一跳,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好端端当着这么多人就哭了。
华三郎哭声并不大,听起来却哀伤不已,十一郎心里不忍,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了句:“三表哥,换个地方再哭吧,大家都看着你呢。”
华三郎放开捂着脸的手,泪眼朦胧地看着十一郎,当下抱着他,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似乎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呸,他能受什么天大委屈,难道复赛偷不了画作,落选了,所以在这乱哭?
眼见人越来越多,见华三郎这幅模样,都当他是落选悲伤过度,抱头痛哭,纷纷叹息摇头。
九州画院才录取前十名,落选的人多了去了,不过看他的年纪不小了,估计是最后一年参赛,所以分外哀伤吧。
沈小漾他们几个好不容易把华三郎扯出了画展,华三郎继续哭了好一阵,才停下来,面上涕泪横流,十一郎嫌弃地推开了他,感情刚才抱着他都抹他衣服上了。
华三郎用衣袖胡乱抹了几把脸,猝不及防地跪了下来,朝十一郎